知府趙文淵臉上的陰沉怒意瞬間凝固，繼而化為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愕與幸災樂禍！

鎮淵司！竟然是監正閣直轄的鎮淵司！

這監正閣乃是當今陛下親手培養出來的勢力，可以說，這鎮淵司都是當今陛下的人！

一言一行那都是陛下的意志！

而現如今他們的目標直指陸昭三人！

這比他親自動手還要名正言順，更要命！

鎮淵司，抓的就是那些妖化到一定程度的半妖余孽，而每一個半妖到了鎮淵司可以說生不如死！

府兵們下意識地后退一步，看向門口那三道身影的眼神充滿了敬畏與恐懼。

鎮淵司，那是懸在妖邪與人世間的一把利刃，傳說中行事狠辣、手段莫測的所在！

緝拿“妖邪余孽”？

陸昭他們的妖化程度已經足夠緝拿了嗎？

李達和王二牛瞬間繃緊了身體，老周頭臉色煞白，橫刀擋在陸昭身前，手卻在微微發抖。

唯有陸昭，依舊挺立如標槍！

他猛地轉過身，目光如兩道冰冷的閃電，刺向門口那玄衣兜帽的身影！

臉上沒有絲毫被捕的惶恐，只有被冒犯的凜冽怒意和一種深入骨髓的桀驁！

“妖邪余孽？”陸昭的聲音比對方更冷，帶著一種金石般的鏗鏘，在死寂的院落里炸響，“我陸昭行得正，坐得直！祖上三代清白，我開的是堂堂正正的鏢局！我們是為護鏢、為活命才染上妖毒！何來‘余孽’之說？鎮淵司好大的威風，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扣帽子！我倒要問問，你們緝拿的依據何在？！”

他一步踏前，竟迎著那玄衣人冰冷的目光，毫無懼色地逼視著對方兜帽下的陰影：“想拿人？拿出證據來！否則，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派來的，也別想在我長風鏢局撒野！”

強硬！

依舊是毫不妥協的強硬！

面對比知府更神秘、更強大的鎮淵司，陸昭非但沒有畏縮，反而以更鋒銳的姿態悍然回擊！

這股寧折不彎、據理力爭的氣勢，讓老周頭等人心中激蕩，也讓那些府兵暗自咋舌。

這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知府趙文淵心中冷笑連連。

蠢貨！

敢這么跟鎮淵司的人說話，簡直是找死！

他巴不得鎮淵司立刻動手，把這幾個礙眼的家伙碾成齏粉！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玄衣人并未因陸昭的頂撞而暴怒。

兜帽下的陰影微微動了動，仿佛在審視著眼前這個鋒芒畢露的年輕人。

短暫的沉默后，那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依舊毫無波瀾，卻少了幾分命令的意味，多了幾分陳述事實的漠然：“依據？”

他緩緩抬起一只包裹在玄色手套中的手，指向王二牛：“半妖之相，羽翼已生，妖氣纏身。”

指尖微移，指向李達：“妖毒蝕骨，犬齒異化，兇性難抑。”

最后，那冰冷的目光落在陸昭身上，“而你...原江南水司陸離之子，身染黃河妖毒，你手臂上的青鱗便是最好的證據！妖化過半，再若不加以管制便會徹底淪為半妖！凡此種種，皆為‘余孽’之證，觸犯《鎮淵律》第三卷第七條，當緝拿勘驗。”

句句屬實！

字字如刀！

陸昭心頭劇震，他下意識地握住左小臂，那是自己的秘密。

唯有老周頭和陸雨才知曉！

就連鏢局其他弟兄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現在自己的身世與身染妖毒，竟都被這鎮淵司當眾揭開！

這鎮淵司的手段，果然鬼神莫測！

但他臉上依舊不動聲色，眼神銳利如初。

陸昭冷笑，“我兄弟身中妖毒，妖化倍增乃是護鏢殺妖所致，非己之過！至于我陸昭，行的端做得正！那黃河妖于我年幼下毒，更是滅我陸家上上下下百人！我們才是受害者！鎮淵司不問緣由，不懲妖邪，反來拿受害之人？這就是你們的‘律法’？！”

“律法，只認結果，不問緣由。”玄衣人的聲音依舊冰冷，“妖氣纏身，即為異數。異數，即需管控。”

“好一個異數即管控！”陸昭怒極反笑，聲音陡然拔高，“那我倒要問問這位大人！青州知府趙文淵！他府衙精銳，聯合妖邪，假扮匪徒，持制式刀法截殺我長風鏢局！此等勾結妖邪、殘害良民之舉，算不算異數？該不該管控？鎮淵司緝拿我等‘余孽’如此神速，那...為何不去查查這位知府大人的書房？！”

轟！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驚雷！

知府趙文淵臉上的幸災樂禍瞬間僵住，化為一片死灰般的驚駭！

他…他怎么知道？！

書房？！

截殺？！

他怎么可能知道？！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玄衣人兜帽下的陰影似乎微微側了一下，那冰冷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落到了趙文淵身上。

雖然只是一瞥，卻讓趙文淵如墜冰窟，渾身汗毛倒豎！

“趙知府？”玄衣人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卻讓趙文淵心臟驟停。

“污蔑！這是赤裸裸的污蔑！”趙文淵聲音都變了調，“陸昭！你血口噴人！本官清正廉明，豈容你這等妖邪余孽構陷！鎮淵司大人，莫要聽他胡言亂語！快將此獠拿下！”

陸昭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不再言語。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跳梁小丑。

玄衣人沉默了片刻。

整個前院落針可聞，只有火把燃燒的噼啪聲和趙文淵粗重的喘息。

“趙知府，”玄衣人終于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冰冷，“鎮淵司行事，自有章程。陸昭所控之事，本司會記錄在案，后續自有分曉...”

他不再看面無人色的趙文淵，目光重新鎖定陸昭：“至于你三人…”

他頓了頓，那毫無波瀾的語氣似乎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變化，不再是純粹的緝拿命令，更像是一種宣告。

“李達、王二牛，妖相已顯，妖氣侵體，按律當押入鎮淵司‘鎮妖獄’，以秘法壓制妖毒，防止異化失控，傷及無辜。”

“大人！”李達和王二牛急了，想要爭辯，卻被陸昭一個凌厲的眼神制止。

玄衣人仿佛沒看到他們的反應，兜帽微抬，那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陰影，直刺陸昭雙眼：

“而你，陸昭…因果纏身，卻神智清明，未失人倫。更難得…有膽魄，有擔當，有硬骨。”

他的語氣平淡，卻像是在陳述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鎮淵司監正閣特使，沈燭，代監正閣向你發出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