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醫院的陰影
- 末日:老六獨狼把車隊忽悠成團寵
- 托物言志卡
- 3910字
- 2025-08-10 17:50:29
廢棄醫院的門診樓內部,光線昏暗得如同提前降臨的暮色。陽光被布滿污垢、裂紋縱橫的巨大落地窗過濾,只剩下慘淡的灰白色,勉強勾勒出走廊扭曲的輪廓。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令人窒息的混合氣味:消毒水殘留的刺鼻化學氣息早已被歲月侵蝕得只剩下若有若無的苦澀;塵埃在光柱里沉浮,帶著紙張霉爛的腐朽味道;散落在地上的輸液瓶碎玻璃,在微弱光線下閃爍著不祥的冷光;更深處的黑暗里,還隱約飄蕩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血腥和某種詭異腐敗的陰冷氣息,如同墓穴深處滲出的寒意,無聲地舔舐著每一個踏入者的神經。
蘇晴蹲在藥房敞開的門口,背對著昏暗的走廊。她面前是一個巨大的、被暴力撬開的金屬藥柜,里面空空蕩蕩,只剩下散落的藥盒和破碎的塑料包裝。她的手指帶著一種近乎神經質的顫抖,在藥柜底層布滿灰塵的角落里反復摸索、翻找。指尖拂過那些早已被遺忘的藥盒,觸感冰冷而絕望。
繃帶……快用完了。
消炎藥……只剩最后幾片了,還是過期的。
止痛藥……昨天夜里老王疼得整宿哀嚎,最后一點全給他了……
血清……沒有,根本找不到!
一種冰冷的、沉重的恐慌感,像一條濕滑的毒蛇,纏繞上她的心臟,越收越緊。每一次徒勞的翻找,都像是在將她推向崩潰的邊緣。作為車隊唯一的醫療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這片死亡廢墟里,失去藥品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傷口感染、敗血癥、劇痛折磨下的瘋狂……意味著眼睜睜看著隊友在痛苦中腐爛、死去,而自己只能握著空藥盒,無能為力!她甚至不敢去想昨天老王腿上那深可見骨的傷口,如果感染惡化……那畫面讓她胃里一陣翻攪。
“這里有藥。”
一個聲音,突兀地、冰冷地,在她身后響起。
蘇晴被這近在咫尺的聲音驚得渾身一顫,心臟猛地跳到嗓子眼!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猛地轉過身,身體因為過度緊張而微微后仰,差點撞在藥柜冰冷的邊緣上。
林峰不知何時,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站在了藥房門口。他高大的身影幾乎完全擋住了門口透進來的微弱光線,將他整個輪廓籠罩在一種深沉的陰影里。他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那雙冰封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更加深邃、難以捉摸。他手里提著一個東西——一個半舊的、印著褪色紅十字的金屬急救箱!箱子表面沾著灰塵和幾道可疑的暗褐色污漬,但鎖扣完好無損!
他往前走了一步,踏入藥房。陰影隨著他的移動,如同實質的潮水般向蘇晴壓迫過來。他將那個急救箱往前一遞,動作隨意得仿佛遞過來的不是救命的藥品,而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工具。
“在二樓手術室找到的,”林峰的聲音平淡無波,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像是在陳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事實,“沒過期。”他補充了最關鍵的一句,目光平靜地落在蘇晴那張寫滿驚愕和難以置信的臉上。
蘇晴的目光瞬間被那個急救箱牢牢吸住!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又猛地松開!巨大的驚喜如同電流般瞬間擊穿了她的恐慌!她幾乎是撲上去,一把接過了那個沉甸甸的箱子!
箱子入手冰涼,金屬的質感卻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她顫抖著手,迅速打開鎖扣,掀開箱蓋——
里面塞得滿滿當當!整整齊齊碼放著未開封的盒裝青霉素!大卷的、潔白的無菌紗布!還有好幾瓶密封完好的止痛藥水!甚至還有一小盒被妥善包裹的縫合針線!這些在末日里如同黃金般珍貴的醫療物資,此刻就安靜地躺在箱子里,散發著淡淡的、屬于無菌包裝的、令人心安的氣息!
“太好了!!”蘇晴的聲音因為巨大的驚喜而拔高,帶著明顯的顫抖,眼圈瞬間就紅了。她猛地抬起頭,看向站在陰影里的林峰,那雙總是溫柔而疲憊的眼睛里,此刻充滿了純粹的、幾乎要溢出來的感激,“謝謝你,林峰!真的……太謝謝你了!”
她的聲音在空曠死寂的藥房里回蕩,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激動。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打開箱子,仔細清點里面的救命物資,盤算著如何分配,如何優先處理老王那可怕的傷口……
“這藥得給我!我傷得最重!”
一個嘶啞、急促、帶著強烈占有欲的聲音,如同破鑼般猛地炸響!伴隨著沉重而拖沓的腳步聲,老王的身影出現在了藥房門口!
他一條腿纏著厚厚的、已經被暗紅色血污浸透的繃帶,褲腿被撕掉半截,露出下面腫脹發紫、邊緣滲出黃膿的小腿。他臉色蠟黃,嘴唇干裂,額頭布滿了冷汗,整個人因為劇痛和失血而顯得極其虛弱,卻又被一種強烈的求生欲和偏執支撐著。他幾乎是拄著一根臨時找來的鐵管,一瘸一拐地硬“沖”了進來,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蘇晴懷里那個敞開的急救箱,眼神里的貪婪和急切如同餓狼看到了血肉!
他剛沖進門口,目光就死死鎖定了箱子里的青霉素和紗布,仿佛那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稻草!
“老王!你怎么過來了!”蘇晴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護住懷里的藥箱,眉頭緊緊蹙起,“這是車隊的藥品!趙隊說了要按傷勢輕重統一分配!”她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試圖安撫這個瀕臨崩潰的傷員,“你的傷是重,但還沒到最危急的程度!昨天被影掠者抓傷的小李,傷口已經紅腫發炎,高燒不退,必須優先處理!不然會出人命的!”
“憑啥?!”老王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尖叫起來,聲音因為激動而扭曲破音,唾沫星子飛濺!他揮舞著那根充當拐杖的鐵管,指向藥箱,又指向蘇晴,眼神里充滿了被“背叛”的憤怒和絕望,“我是老人!跟著車隊從銹鐵城一路拼殺出來的!他是誰?一個半路加進來的毛頭小子!一個連序列都沒啥用的廢物!憑啥他優先?!”他越說越激動,身體因為用力而搖晃,受傷的腿似乎更疼了,臉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著,但眼中的偏執卻更盛,“我的腿!我的腿快爛了!疼得鉆心!再不給我藥,我這條腿就廢了!車隊不能這樣!趙隊呢?我要找趙隊評理!你們這是要逼死我啊!”他的聲音帶上了哭腔,絕望而瘋狂。
蘇晴被他逼得后退了一步,懷里緊緊抱著藥箱,像抱著自己剛出生的嬰兒。她看著老王那因為劇痛和恐懼而扭曲的臉,看著他那條不斷滲出膿血的傷腿,心里一陣陣發緊。她理解他的恐懼,但作為醫療兵,她必須優先救治最危急的傷員!小李的高燒和感染跡象,比老王這條暫時還能撐住的腿更致命!
“老王!你冷靜點!小李的情況更危險!這是醫療原則!跟新老隊員沒關系!”蘇晴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和一絲被逼急的怒意,“趙隊來了也是這個決定!先把藥給我!”
“放屁!什么狗屁原則!你就是偏心!”老王歇斯底里地吼著,拄著鐵管就想上前搶奪藥箱!動作因為腿傷而顯得笨拙而危險!
藥房里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絕望的嘶吼、藥箱的爭奪、傷口的惡臭……混雜在一起,如同一場丑陋的鬧劇,在這象征著生命與救治的地方上演。
就在老王幾乎要撲到蘇晴面前,布滿血絲的眼中只剩下那個藥箱的瞬間!
一個冰冷、平靜、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寒冰的嘆息,在藥房門框邊的陰影里響起:
“蘇晴是醫療兵。”
聲音不大,卻像一把無形的冰錐,瞬間刺破了老王歇斯底里的喧囂。
老王前撲的動作猛地僵住!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林峰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靠在了門框上。他依舊站在那片濃重的陰影里,身體放松地倚靠著冰冷的墻壁,雙手隨意地插在舊外套的口袋里,仿佛眼前這場激烈的爭執與他毫無關系。他的目光甚至沒有落在老王那張因憤怒和恐懼而扭曲的臉上,只是平靜地、略帶一絲漠然地看著老王那條不斷滲出膿血的傷腿。
他的眼神很冷,像手術刀鋒反射的無影燈光。沒有任何威脅的意味,也沒有絲毫的同情或憤怒。只有一種純粹的、近乎殘酷的、洞悉一切的平靜。仿佛在看著一件……物品。一件正在腐爛的、發出噪音的、有點礙事的物品。
“她說給誰,”林峰的聲音再次響起,語速平緩,字字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仿佛在陳述末日法則般的冰冷力量,“就給誰。”
沒有提高音量,沒有附加任何情緒,甚至沒有再看老王一眼。
但這平淡到極致的話語,配合著那如同實質冰錐般穿透人心的目光,卻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威懾力!
老王臉上的瘋狂和憤怒,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混合著強酸的混合物,瞬間凝固、僵硬!他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瞬間凍結了他所有的血液!那雙冰冷的、沒有任何感情波動的眼睛,仿佛穿透了他的皮肉,直視著他靈魂深處最卑劣的恐懼!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再敢上前一步,這個沉默得像塊石頭、出手卻狠辣得如同毒蛇的年輕人,會毫不猶豫地……清除掉他這個“礙事”的麻煩!
搶奪藥箱的勇氣瞬間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比面對影掠者時更深的、源自本能的恐懼!他握著鐵管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骨節發白,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喉嚨里像是被堵了一塊燒紅的烙鐵,再也發不出任何嘶吼,只剩下粗重而恐懼的喘息。
他不敢再看林峰,更不敢再看蘇晴懷里的藥箱。那冰冷的眼神和話語,比任何霰彈槍口都更具壓迫力!他像一只被戳破的氣球,所有的憤怒和瘋狂瞬間泄盡,只剩下狼狽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老王猛地低下頭,避開林峰的目光,喉嚨里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他用鐵管用力拄了一下地面,發出“咚”的一聲悶響,然后拖著那條不斷滴落膿血的傷腿,一瘸一拐地、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轉身,逃離了這個讓他感到極度恐懼的藥房門口,只留下一路刺鼻的腥臭和拖沓的腳步聲,以及一句帶著哭腔、不甘心卻又充滿畏懼的嘟囔,消散在昏暗的走廊深處:“……媽的……等著……老子找趙隊說理去……”
藥房里瞬間恢復了死寂。
只剩下蘇晴抱著急救箱,靠在冰冷的藥柜上,微微喘息著。她看著老王狼狽逃離的背影,又轉過頭,看向依舊靠在門框陰影里、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的林峰。
光線太暗,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有那模糊的輪廓,和那雙在陰影中似乎依舊平靜無波的眼睛。
剛才那瞬間的冰冷威懾,那幾乎凍結空氣的壓迫感……還有此刻這徹底的、事不關己的平靜……巨大的反差讓蘇晴的心臟還在劇烈地跳動,手心全是冷汗。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也許是道謝,也許是解釋,也許是詢問他剛才那句話……最終,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低低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復雜情緒的聲音,消散在藥房濃重的藥味和塵埃里: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