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透，林硯就被凍醒了。

灶膛里的火早就熄了，寒氣順著墻縫往骨頭里鉆，她摸了摸身邊的消防斧，金屬柄冷得像冰。

蘇野靠在門板上打盹，手里的鋼筋攥得死緊，肩膀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睫毛上還沾著點(diǎn)灰，即便閉著眼，手指也會無意識地摩挲鋼筋的銹跡。

“醒了就收拾東西。”蘇野突然睜眼，聲音帶著熬夜的沙啞，“火把在墻角，撬棍磨好了，墊墊肚子就走。”

林硯起身時，膝蓋咯吱響了一聲。

連續(xù)幾天的奔波讓關(guān)節(jié)發(fā)僵，她揉著膝蓋往灶房走，陶罐里還剩小半鍋野菜湯，是昨晚特意留的，表面結(jié)了層薄皮。

“先喝點(diǎn)熱的再動身。”她往灶膛里添柴，火星子簌簌濺落，燎得臉頰發(fā)緊，“鐵犁要是太重，就拆了零件帶回來。”

“不用。”蘇野蹲在地上檢查鐵鏈，指尖劃過鏈節(jié)的銹跡，“昨晚加固的接口沒松，等回來再纏兩道鐵絲。”

她掃了眼東邊的菜地，帆布被夜風(fēng)吹得掀了個角，露出底下的芽尖，嫩得能掐出水，“這土豆長得是快。”

兩人喝著湯，霧氣從門縫鉆進(jìn)來，帶著股潮濕的鐵銹味。

蘇野突然放下碗，側(cè)耳聽了聽：“外面有動靜，像是……馬蹄聲？”

林硯走到后窗，撩開破紙往外看，晨光里隱約有個黑影在霧中移動，四蹄踏在碎石地上的聲音越來越近，篤篤的，像敲小鼓。

【檢測到活體動物信號（馬×1），無病毒感染跡象，正向農(nóng)舍移動。】面板提示讓她松了口氣。

“是匹黑馬。”蘇野也湊過來看，手里的鋼筋又握緊了些，“沒拴韁繩，像是從哪個據(jù)點(diǎn)跑出來的。”

黑馬在籬笆外停下，甩了甩頭上的霧水，馬鞍上掛著個皮袋。

林硯和蘇野對視一眼，誰都沒說話——這馬太蹊蹺了。

“我去看看。”蘇野抓起鋼筋，腳步輕得像貓，“你守著門。”

她剛翻出籬笆，黑馬突然揚(yáng)起前蹄嘶鳴。

蘇野定住腳步，卻見那馬只是焦躁地刨蹄子。皮袋從馬鞍上滑下來，滾出個油紙包。

林硯的心跳漏了一拍：【檢測到食物信號（油紙包內(nèi)含壓縮餅干×5），無異常成分。】

“是軍用餅干。”蘇野撿起油紙包，解開繩子，里面果然是五包未開封的壓縮餅干，“還有個鐵盒。”

鐵盒里裝著張泛黃的地圖，邊角標(biāo)著幾個紅點(diǎn)。

“紅圈是老城區(qū)供銷社地窖，寫著‘玉米種×30斤’。”蘇野把地圖遞給林硯，指尖沾著鐵銹，“這馬說不定是從附近據(jù)點(diǎn)逃的，供銷社可能真有東西。”

兩人把馬拴在老槐樹上，給它喂了把野菜。

“該走了。”蘇野扛起撬棍，“趁霧沒濃起來。”

穿過兩條街時，霧氣稠得化不開。

蘇野走在前面，用鋼筋敲了敲一棟塌房，“這里面是空的。”

走到那片塌磚房時，蘇野突然停住腳：“有新鮮腳印，軍靴底的，往供銷社去了。”

她蹲下身摸了摸，“至少三人。”

林硯的目光掃過破窗，面板彈出：【檢測到微弱生命信號，位于二樓（1人），呼吸緩慢，疑似受傷。】

“樓上有人。”她拽著蘇野躲到斷墻。

蘇野舉著鋼筋往樓梯口挪，磚樓梯朽得咯吱響。

林硯握緊消防斧，手心全是汗——這離供銷社只有百米，任何動靜都可能引來看門狗。

二樓傳來悶響，像有人摔下來。

蘇野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片刻后扶著個穿軍裝的男人走下來。

男人臉色慘白，右腿扭曲著，褲腿浸滿血：“被自己人推下來的，他們搶了物資往北邊跑了，說要投靠‘刀疤臉’。”

“我叫張峰，以前守倉庫的。”他喘著氣，從靴子里摸出把短刀，“你們要去供銷社？地窖有玉米種，但被他們鎖死了，鑰匙扔井里了。”

蘇野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們要去供銷社？”

“看你們的路線猜的。”張峰咳了兩聲，“地窖里還有臺柴油發(fā)電機(jī)，能啟動的話，據(jù)點(diǎn)防御能強(qiáng)不少——你們帶了鐵鏈和撬棍，總不至于睡露天吧？”

林硯的指尖在面板上劃過，張峰的生命信號在減弱。

“你的腿傷得重。”她摸出半瓶碘伏，“不處理會感染。”

張峰擺了擺手：“別浪費(fèi)藥。發(fā)電機(jī)在窖最里面，用油布蓋著，油箱可能有沉淀，啟動前得放底油。”

他從懷里摸出把生銹的鑰匙，“這是倉庫后門的，能繞到地窖側(cè)面，不用砸鎖。”

他把鑰匙塞進(jìn)林硯手里，指節(jié)發(fā)白，“要是能活下來，去北邊采石場看看，我妹妹在那等我，求你們了。”

林硯握緊鑰匙，把僅剩的紗布遞過去：“我們會去的。”

張峰掏出個油紙包：“這是我藏的餅干。”他推了蘇野一把，“快走，霧濃了麻煩，別管我。”

兩人快步往供銷社走，身后傳來張峰的喊聲：“發(fā)電機(jī)得用搖把啟動，搖把在窖口左邊的木箱里！”

到供銷社后門時，霧濃得五步外看不清人臉。

林硯用鑰匙打開倉庫后門，門軸吱呀作響，像在哭。

倉庫里堆著廢棄貨架，蘇野舉著火把照路，火光里竄出只老鼠，嚇了兩人一跳。

“地窖入口在這。”林硯指著墻角的鐵板，用鑰匙打開鎖，“咔噠”一聲，鎖開了。

地窖里彌漫著霉味和柴油味。

蘇野舉著火把往下走，木梯吱呀響：“在那！”角落用油布蓋著的是臺柴油發(fā)電機(jī)，旁邊堆著麻袋。

林硯掀開麻袋，玉米種顆粒均勻，帶著蠟質(zhì)光澤：【檢測到玉米種×35斤，品質(zhì)優(yōu)良。】她松了口氣。

蘇野在另一個木箱里翻出些皺皮土豆，長滿細(xì)密芽眼：“這是末日前的商品薯，擱久了自然出芽，能種。”

她拿起一塊掂了掂，“比我們找的強(qiáng)。”

林硯接過土豆，面板彈出：【獲得改良土豆種×5斤，生存點(diǎn)數(shù)+20。】

她剛想查看兌換功能，地窖突然晃了晃，頭頂落灰。

蘇野貼地聽了聽：“外面有東西撞墻！”

兩人沖到窖口，扒著邊緣往外看——濃霧里十幾只腐行者在撞供銷社的墻，嘶吼聲像潮水。

林硯猛地看向東邊磚房方向，瞬間反應(yīng)過來：“是張峰！他在那邊弄動靜，想把腐行者引過去！”聲音發(fā)澀，“他知道自己走不了，想給我們爭取時間。”

【檢測到腐行者聚集（15只），攻擊性極強(qiáng)！】面板提示急促如警報。

蘇野扛起撬棍：“走！從倉庫后門撤！別辜負(fù)他！”

兩人沖出倉庫時，腐行者已經(jīng)撞破后墻，最前面那只離她們十米遠(yuǎn)。

蘇野舉著火把沖過去，火苗逼得腐行者后退。

“往農(nóng)舍跑！”她把火把塞給林硯，“你帶種子先回，我斷后！”

林硯想拽她，卻被甩開：“別廢話！土豆快熟了，你得回去守著！”蘇野扔過來張峰給的軍刀，“這個給你！”

林硯接住軍刀，身后傳來蘇野的嘶吼。

她咬著牙轉(zhuǎn)身跑，跑過磚房時，里面?zhèn)鱽韾烅憽菑埛逶谟米詈罅庖_腐行者。

面板突然彈出：【檢測到蘇野生命信號穩(wěn)定，正往西北方向移動。】

林硯心里一松，卻改道往廢料堆跑——她不能讓蘇野一個人面對那么多腐行者。

霧里竄出只腐行者，爪子差點(diǎn)抓到她臉。

林硯側(cè)身，軍刀劃開它喉嚨，黑血濺滿臉。她抹了把臉，繼續(xù)跑。

到廢料堆時，蘇野正被三只腐行者圍攻，胳膊劃了道深傷，鋼筋卡在一只腐行者頭骨里。

“蘇野！”林硯舉火把沖過去，火苗逼得腐行者后退。蘇野趁機(jī)拔出鋼筋，一棍砸爛最近那只的腦袋。

“你怎么回來了？”蘇野喘著氣，胳膊上的血染紅半條袖子。

“廢話少說！往農(nóng)舍撤！”林硯把火把塞給她，“我知道近路！”

兩人互相掩護(hù)著跑，腐行者嘶吼著緊追。

到菜地時，林硯突然停住：“把它們引到籬笆那！”

蘇野舉著火把往籬笆跑，吸引腐行者注意。

林硯掀開帆布，露出土豆芽：【檢測到作物受威脅，是否消耗20點(diǎn)啟動“生物屏障”？】

她毫不猶豫選擇“是”。

面板點(diǎn)數(shù)清零，菜地里冒出淡綠色霧氣，帶著辛辣味，逼得腐行者后退。

“快撤！”林硯拽著蘇野往瓦房跑，手腕被扯得生疼。

兩人撞上鐵板門，外面?zhèn)鱽砀姓叩乃缓穑瑓s沒再靠近。

林硯靠在門上喘氣，面板提示：【生物屏障持續(xù) 10分鐘。】

蘇野捂著胳膊，臉色發(fā)白：“這到底怎么回事？”

林硯看著她的傷口，深吸一口氣：“我有個秘密，關(guān)于這些作物的。”

就在這時，面板彈出紅色提示：【檢測到西北方向有大型變異體靠近，生命信號強(qiáng)烈，特性：防御極高，懼光，疑似“鐵皮腐行者”。】

林硯臉色慘白。

蘇野舉著火把往門外看，眼神警惕：“得把發(fā)電機(jī)弄回來，不然這籬笆撐不住。”

“生物屏障還能撐幾分鐘。”林硯抓起軍刀，“那東西怕光，火把能擋一陣。”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決心。

霧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每一步都讓地面發(fā)顫。

她們拉開鐵板門，再次沖進(jìn)濃得化不開的赤霧里——發(fā)電機(jī)能不能弄回來，能不能撐過鐵皮腐行者的攻擊，誰都沒把握，但她們必須去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