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風沒有絲毫猶豫,雙腿猛地發力,朝著那棵古松義無反顧地縱身一躍。
“砰!”
他狠狠砸在古松主干的一個巨大枝丫分叉處。
劇烈的疼痛從肋骨處蔓延開來,幾乎讓他喘不上氣來。
但他不顧一切地摟抱住了身下那冰冷粗糙的樹干,連指甲都深深嵌入樹皮之中,任憑虎口撕裂滲血也沒松手。
短暫的暈眩后,柳風艱難地抬頭,向上望去。
崖頂邊緣,錢復來那張布滿肥肉的臉因極度恐懼而扭曲變形,毫無血色。
“柳道友,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錢復來聲音中帶著一絲驚恐,小聲問道。
然而,詭異的是,他遲遲沒有聽見柳風的回答。
他心生怪異,下意識轉頭望向原本柳風站著的地方,卻發現空無一人。
“柳道友?”
錢復來心臟猛地一抽,聲音都變了調。
“錢道友,快跳下來!”
柳風聞言,趕忙用盡全身的力氣呼喊道。
錢復來循聲望去,赫然發現柳風正穩穩趴在下方的粗樹枝上,緊貼著崖壁。
他大聲地回答:
“柳道友,我恐高......”
就在此時,兩匹餓狼已經完全追至崖邊。
它們正呲著森白獠牙,低伏著身體,喉間滾動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
“天要亡我錢復來啊......”
錢復來萬念俱灰地哀鳴了一聲。
他看著已經撲上來的一只灰色妖狼,肥胖的身軀本能地爆發出一點力量,手腳亂舞地向下一墜。
片刻之后,他狠狠地砸在了古松那相對靠外的樹冠邊緣。
伴隨著刺耳的樹皮撕裂聲與密集的枝葉折斷聲,古松猛烈地晃動起來。
緊接著,無數松針和枝杈如同雨點般簌簌而下,翻滾著墜入了下方的無底黑暗。
“餓啊!”
錢復來只覺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幸運的是,一根小臂粗的樹枝鉤住了他的道袍。
錢復來下墜的勢頭猛地一頓。
他驚魂未定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并未完全掉下去,而是懸在半空晃蕩。
頓時,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
“咔!”
樹枝承受著錢復來巨大的身體重量,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錢復來嚇得魂飛魄散,連呼吸都忘記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上方傳來兩聲短促的破空銳響。
柳風立刻射出兩道劍氣,精準地擊中了從懸崖上躍下來的兩只狼妖。
兩只狼妖撲擊的動作被強行打斷,身軀失去了控制,猛地一個歪斜,直直地朝著漆黑的下方深淵墜去。
眨眼便被翻滾的霧氣吞沒,只余下慘烈的狼嚎在深淵中回蕩。
錢復來目睹了那兩只狼妖擦著自己的身體墜落深淵,不由得猛地一哆嗦。
懸掛的身體也隨之劇烈一晃。
“咔嚓!”
斷裂聲清晰可聞,枝干上的裂紋肉眼可見地迅速擴大。
“錢道友,別亂動!”
柳風在上面厲聲喝道,臉色凝重無比。
生死一線間,他突然注意到了錢復來身上那件雖然沾染泥土,但整體依舊完好的道袍。
猛地想起了這陰陽宗弟子道袍是由特殊的材料制成,比普通的布料要堅韌許多。
“錢道友,莫要驚慌。”
說完,柳風雙手飛快地解開了腰帶。
隨后他雙臂交錯,一把將自己身上那件嶄新的弟子道袍扯了下來。
這動作在絕壁之上顯得極其瘋狂。
“柳道友?你要干什么……”
錢復來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柳風要做什么,只覺得自己隨時要掉下去。
柳風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迅速將道袍擰成一股,用手緊緊抓住了一端。
緊接著,他幾乎將整個身體探出樹枝,將另一端猛地拋向了下方的錢復來。
“錢道友,快抓住!”
柳風吼道。
聲音在崖壁間激起了回響。
錢復來求生本能爆發,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伸出雙手,一把攥住了用道袍結成的布繩末端。
“抓緊了,”柳風深吸一口氣,運轉《陰陽賦》,將體內每一絲力量都榨了出來,“起!”
他身體重心后壓,雙腳緊緊勾住下方的主樹干,用盡全身力氣向上拉拽。
道袍布繩繃得筆直,發出一陣緊繃的呻吟,卻沒有絲毫斷裂的跡象。
錢復來肥胖的身體被一點點地從深淵邊緣向上拖動。
他的腳胡亂蹬踹著巖壁,試圖借一點力,碎石卻簌簌滾落。
“咔......嚓!”
下方那根苦苦支撐的枯枝,終于在錢復來身體徹底被拉離的瞬間,轟然斷裂。
幾息之后,在粗重的喘息聲中,錢復來終于被拉上了歪脖子松樹的主干。
他癱倒在粗壯的枝干上,胸膛劇烈起伏,面如土色。
柳風也筋疲力盡地靠在樹干上,大口喘息著,汗水沿著額角滴落。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道袍,發現只是邊緣有一點點拉扯造成的毛糙,其余地方沒有絲毫破損。
“柳道友......不對,柳兄,從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義父......”
錢復來驚魂未定,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喜悅。
“錢道友不必如此,”柳風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目光警惕地掃向崖頂方向,“我們只是暫時逃過一劫,還得想辦法上去或者另尋生路。”
話音剛落,又有幾只不知死活的狼妖,從崖頂撲將下來。
柳風指尖微動,數道凌厲劍氣激射而出,精準地點在半空中那幾道灰影的脖頸要害處。
隨著幾聲短促的慘叫,狼妖們甚至來不及調整姿態,便栽落了下去。
也不知是驚嚇過度還是自我感覺太過良好,錢復來竟對著上方狼群氣勢洶洶地大吼起來:
“你們這群狼崽子如果不想白白送命,就趕快給我滾!”
崖頂的狼群似乎真被被他的呵斥震懾,竟消失在了懸崖邊緣。
柳風本想著再殺幾只狼妖泄憤,看見狼群走后,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恰在此時,錢復來轉頭看向柳風,捕捉到了他眼中那抹消逝的情緒,不由得好奇問道:
“柳兄為何看起來不大高興?”
柳風故作疲憊地搖了搖頭:
“只是有些累了。”
他歇息了片刻,動作利索地將道袍重新披上。
隨后他的目光落在身下的古松上:
“此樹救了我一命,從此往后,它便名‘將軍樹’。”
錢復來一怔,這古松既不像山岳般巍峨,又無刀兵之鋒銳,跟將軍沒有半分聯系。
他撓了撓頭,困惑地問道:
“柳兄,為何要給這顆古松命名為將軍?”
柳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因為將軍的恩情還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