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經常處理這種事么？”

放松下來的路明非隨口問道，“總感覺你們好像習慣了似的。”

“不算吧。”楚子航想了想，“執行部處決一般都是很直接的，這次算是突發狀況了。”

“那之后還需要參與調查什么的嘛？這么大的動靜，會不會引發恐慌？”

“那就是其他部門的工作了，執行部只負責解決目標，不論使用什么方式。”

他的語氣十分自然，但若是落在曼施坦因的耳中，恐怕會令其相當抓狂。

畢竟在他們走去應急通道，專員們把目標殘留的痕跡清理完撤離現場之時，曼施坦因還要為提供什么說辭讓警方在電視上給這件事蓋棺定論，乃至選取哪一位倒霉蛋充當替罪羊遮掩真相而犯愁呢。

“那感情好，只要不會再找我就行了。”

路明非并沒有覺察到什么，畢竟他根本想不到楚子航把功勞全推在了他身上，只是一味地覺得精神過度緊繃后犯困，而這種對于睡眠的渴望驅使著他一連拋出一連串問題。

“到學院要多長時間，應該來得及瞇一會吧？到了以后是直接入住宿舍還是有別的手續要辦？”

“一個多小時吧。”楚子航說，“不過在車上睡肯定是不行的，如果不出意外，學院會借這個時間安排新生入學輔導，只能委屈你多忍一忍了。”

“輔導...”

“其實就是我跟你講過的那些東西，只是從我口中說出來，嗯...不太符合規定，而且也不能達到充分展示的效果...”

路明非心想還有什么比親身體驗更具效果的么，但反正也只用聽著，好像也不算很麻煩。

“不過。”楚子航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路明非身邊哼著歌蹦蹦跳跳的少女，“路明非你的朋友沒有車票，怎么上車呢？”

“這個啊。”

路明非自己卻沒任何憂慮。

“之前我跟古德里安教授提起過可能會有陪同的‘人’，他也表示學院接受，應該沒問題的吧。”

楚子航想想也是，他委婉地跟古德里安報告過路明非的情況，后者沒有理由不跟學院商議討論。

既然路明非都到這里來了，那一定是已經達成了共識，他也安心多了。

而當二人回到比起先前擁擠了不少的候車室時，突然看到了一個左顧右盼的男人。

“芬格爾？”

楚子航有些意外，“你怎么回來得比我們還早？”

芬格爾完全沒有臨陣脫逃的罪惡感，他甚至都不愿意待在專員的庇護下觀看剛施舍了自己一頓飯的兩位同學英勇戰斗的場面，而是嚷著要求執行部承擔延誤返校的費用——

他想去附近的酒店休息，事情結束了再讓專員通知他回去等車。

雖說芬格爾的名氣執行部也略有耳聞，但真的見識到其廢柴的程度，還是難免心生鄙夷，正焦頭爛額的專員們干脆把他丟回了車站。

原本他們大概想的是讓芬格爾體驗一把普通人在此刻的恐慌感，然而還是低估了其承受能力，人們驚嚇中的尖叫聲在回到長椅邊睡覺的芬格爾耳里簡直就跟ASMR一樣。

直到剛才車站恢復運營，塞到這里的乘客們盡皆離開前往自己的檢票口，他才茫然醒來，撞見回來的兩人，甚至還能臉不紅心不跳地問候。

“喲，回來了。”

芬格爾的反應就像是完全沒有擔心過他們會有什么危險一般，讓人不知道該感謝他的信任，還是痛斥其無情，“廣播說列車即將恢復運行了，咱們也快能走了吧？”

這時他突然愣住了，剛看到路明非和裝束奇特的少女并肩逆行于人流之中時還沒多想，但到了跟前才發現女孩是摟著路明非的。

什么情況？

芬格爾瞪大了眼睛打量著伊什塔爾，及腰的長發內側挑染著鮮艷的紅色，在空調的風口飄揚起來質感十足，像是出自世界級造型師的設計。

而金色的背心短褲和靴子則又是仿照牛仔的設計，明明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卻在她身上調和得十分融洽和諧。

當然，這一切的粘合劑都仰仗著少女的容貌身材，恐怕也就只有金星女神能夠匹配得上這種標新立異的搭配而不令人感到違和。

而隨著觀察這美麗的結合體的時間增加，他不由自主地開始懷疑起眼前的少女究竟是基因表達出的結果，還是來自神明的造物。

“師弟...”芬格爾剛擺脫出對那份美麗的沉溺，便趕忙將路明非拉了過來，湊在其耳邊，“你這么快就跟學妹打好關系了？”

“什么學妹？”路明非不明所以，隔了幾秒才意識到芬格爾將伊什塔爾當作了出去時碰到的同學，“沒有啊，她...”

想起楚子航替他進行的說辭，卡殼的路明非覺得應當保持一致性，于是回答：“這是我言靈...擬造出來的，呃，幻想對象。”

也就是現在的路明非不知道芬格爾的身份，更不知道他會怎么曲解自己的描述，以至于未來給他帶來怎樣的麻煩，不然他一定會后悔今天對芬格爾說任何一句話。

當然，即便他裝沒聽見也沒用，畢竟新聞部長最擅長的就是腦補。

“幻想對象？”芬格爾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猥瑣的笑容，“師弟你也太壓抑了吧，我們應當牢記作為混血種的使命，不應該將精力浪費在考慮這種俗事上才對！”

“不過不得不說，師弟你的審美挺有水平啊？這種搭配，沒研究過幾年能想象得出來？”

繞著伊什塔爾仔細品鑒了一番的芬格爾這才想起路明非給出的限定詞。

“原來還有這么特別的言靈嗎，真讓人羨慕啊。”他說話時的語氣突然低沉下去，不知道在想什么，“師弟你要不也幫我擬造一個夢中情人的投影怎么樣...”

就在他漫不經心地想去觸碰自以為是虛影的少女時，伊什塔爾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

路明非是唯一一個注意到，也是知曉這種變化意味著什么的人，但他剛想開口阻止，隨著芬格爾的手指接近少女的肩頭，其高大的身軀忽地向后飛了出去，砸在護欄之上。

“別碰我，除非你還想挨揍。”

就在一瞬之間，她的瞳色由紅色變化為了灰色，這也意味著主導的人格從輕浮隨和的賞金獵人變為了冷酷固執的邪惡統領。

盡管為時已晚，但路明非還是抱歉地對震驚于遭到暴行的芬格爾補充了一句。

“...她是有實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