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那塊碎片還在震，三段節奏，像心跳，像倒計時。我盯著它，沒動。上一回它這么震，是剛干掉那個自爆的黑甲騎士，殘片滾燙，裂痕閃金光。現在它又來了，頻率更穩，更深，像是在催我。

小伊伊的聲音跳出來：“新簽到任務已生成：收集龍騎表盤碎片。坐標鎖定，距離目標位置四點七公里。”

我沒問為什么是現在。這種事，從來不是我選的。系統要任務，我就接。不接，它就卡著你不放。況且——我低頭看了眼驅動器，側槽里那塊四葉留下的金屬片還插著，表面波紋微微發亮，和掌心碎片的震動對上了拍。

我拔出金屬片，輕輕按進掌心。刺疼，但節奏順了。腦袋里那種被撕扯的眩暈退了半寸。

行，能用。

我把碎片重新塞進驅動器側槽，咔的一聲，系統嗡鳴一震，像是齒輪咬合。導航界面彈出，紅點閃爍，標在一片廢棄廠區。地圖信號斷斷續續，邊緣模糊，像是被什么東西干擾著。

“檢測到高能波動，導航誤差±一百二十米。”小伊伊說，“建議規避正面路徑。”

我扯了下嘴角：“它要是讓你走正門，那才叫出事了。”

我起身，沒走橋面，貼著排水管邊緣滑下，腳踩進積水里，水花都沒濺。左臂那層透明感還在，從手背往上爬，像一層薄冰蓋在皮膚底下。我不看它，也不壓它。疼就疼，麻就麻，只要不影響出招，就不是問題。

往前走，鐵絲網塌了一半，焦黑，邊緣卷曲，地上散著碎金屬片，紋路熟悉——和我上回撿的殘片一樣。我蹲下，指尖蹭了下其中一片，燙手，還有余溫。

這地方，剛有人來過。

我盯著工廠大門，銹死的卷簾門半吊著，里面黑著，沒光。但掌心碎片突然震了一下，三段式，短促，像是回應什么。

“檢測到同類表盤信號源，強度73%。”小伊伊提示，“目標位于B區中央控制室。”

我瞇眼。它不是在等我，是在叫人。

我繞到側面，通風管道入口被鐵柵欄封著，螺絲銹死。我抬手，驅動器輕響，空我形態沒全開，只激活了臂甲。一拳砸下，鐵條彎了，我掰開縫隙，鉆進去。

管道內壁冷，金屬味濃。我貼著壁爬，掌心碎片貼在管壁上，震動順著金屬傳出去。三秒后，我聽見了。

腳步聲，不是一臺，是三臺，等距，三角巡邏，節奏穩定，但每一步落地，都有0.2秒的延遲——能量屏蔽層在干擾它們自身的同步率。

我閉眼，靠碎片的震頻數它們的步調。左，右，停，換崗。間隙0.8秒。

夠了。

我抽出驅動器，指尖按在啟動鍵上，沒全按下去。只用了0.1秒的“時間切片”。

世界靜止。

我動。

爬出管道，落地，翻滾，貼墻。視野邊緣有點殘影拖曳，腦仁一抽，但我沒停。三段切片，一段控節奏，一段調方位，一段卡時間。我在靜止中穿行，像一把刀滑進縫里。

第一個異類騎士，背對我，頭盔微偏，像是在掃描。我從它側面過，手貼它后頸，輕輕一推——不是攻擊，是讓它重心偏半寸。等時間恢復，它會多轉0.3秒，正好錯過我。

第二個在走廊拐角，我等它轉身的瞬間，再切一次0.1秒，閃身進控制室門縫。

門自動閉合，鎖死。

我靠墻，喘了半口氣。控制室里，屏幕黑著，但主控臺下方有微光，一閃一滅，像是自檢程序在循環。我走過去，掌心碎片震得更急了。

臺面下刻著個符號，小，淺，像是被人用指甲摳出來的。我認得——和四葉那天戴的項鏈圖案一樣。

她來過。

我手指劃過那痕跡，沒多想。任務是拿碎片，不是查舊賬。

主控臺中央有個凹槽，圓形，邊緣有卡扣，明顯是放表盤的。但現在是空的，只有底部一圈藍光，緩緩旋轉。

我伸手按下去。

藍光驟滅。

下一秒，警報響了。

不是聲音，是震蕩，從地板傳上來，整棟樓都在震。掌心碎片猛地一燙，像是被什么東西咬了一口。

“警告：力場解除，觸發三級防御協議。”小伊伊語速加快，“三名異類騎士正高速接近，預計八秒內抵達。”

我退到墻角，驅動器握緊。

門炸了。

不是被撞開，是被某種高頻震動撕開的，金屬邊緣像紙一樣卷曲。三個異類騎士沖進來，裝甲比之前更厚，關節處有紅紋，像是血管在跳。

中間那個，站得直，頭盔沒完全閉合，露出半張臉——那不是機械結構，是皮肉，灰白，干裂，眼眶深陷，瞳孔是暗紅的。

它抬手，掌心亮起一道光，不是紅，是紫。

我知道這玩意兒要干嘛——上次那個自爆的，最后也是這招。

沒時間猶豫。

我按下驅動器，沒開空我形態，直接啟動“時間切片”。

第一段，0.15秒停滯。

我鎖定左側敵人，它正抬腿準備突進。我在靜止中繞到它背后，手刀劈向頸側能量節點。它動作卡住，裝甲縫隙微張。

第二段，局部推進0.1秒。

它膝蓋承力，重心前移。我立刻退回靜止，閃身，再切第三段。

中間那個紫光蓄到七成，手指開始扣動。

我沖它去。

但它動了。

不是全動，是頭盔轉動，視線鎖我。然后——它抬手，不是打我，而是拍向自己胸口。

紫光炸開。

不是攻擊，是屏障。

我的時間切片，卡住了。

0.15秒的停滯像撞上墻，彈回來。視野扭曲，腦仁炸痛，左臂那層透明感猛地往上竄，一直到肩膀，皮膚底下像是有東西在爬。

它……抗住了？

不，不是抗住。是它提前預判了時間流的切入點，在我啟動前半秒，用能量屏障扭曲了局部時空。

這玩意兒，能反制“切片”。

我咬牙，掌心碎片狠狠一震，三段節奏猛地拉高，像心跳踩進極限。我把它貼在驅動器上，震動直接沖進系統，雜波擴散。

它的屏障晃了一下。

就是現在。

我重新切片，這次不是三段，是四段。

第一段，凍結左側敵人動作，借它身體當盾。

第二段，繞后，手刀劈中右側敵人膝后節點，它單膝跪地。

第三段，我沖中間那個去，但它屏障還沒消。我停在半空，等。

等它能量循環的間隙。

0.3秒。

屏障弱了一瞬。

我切進最后一段停滯，手刀凝聚能量，直劈它頭盔接縫。

“咔！”

裂了。

它后退半步，紫光熄滅，屏障崩解。我落地，立刻切出停滯，時間恢復。

左側敵人撲來，我早算好路線，側身閃，反手一肘砸它頸側。它踉蹌，我抬腿，回旋踢正中面門，裝甲炸開，黑煙噴涌。

右側那個剛站起來，我沖它去，掌心碎片震頻一變，我借震動調節神經，腦波壓到67Hz，視野清晰。

切片再啟。

0.1秒停滯，我繞到它背后，手刀劈向脊椎節點。它動作僵住，能量線斷裂。

它跪了。

我轉身，看向中間那個。

它站在原地，頭盔裂開大半，露出整張臉——干枯，像死人，但眼神清醒，盯著我。

它沒動，也沒攻擊。

然后，它開口了，聲音沙啞，卻清晰：“你……拿到了碎片。”

我沒回。

它抬起手，不是攻擊，而是指向控制臺下方那個凹槽。

“它在等你。”

我皺眉。

它嘴角扯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抽搐。然后它抬起另一只手，按向自己胸口。

紫光再起。

不是屏障，是自毀。

我退后一步。

光炸開的瞬間，我看見它最后的眼神——不是恨，是確認。

確認了什么？

光散，地上只剩一塊焦黑殘片，冒著青煙。我走過去，撿起來。入手滾燙，紋路和驅動器裂痕吻合。

掌心碎片猛地一震，頻率變了，不再是三段，而是四段，像是在回應什么。

我低頭看殘片，表面焦黑裂開，露出底下一層金屬，泛著暗綠光澤，像是龍鱗。

就在這時，我耳中響起一句話，低，冷，像從鏡子里傳來的：

“你拿走的，是鑰匙。”

我抬頭。

控制室的燈，忽然全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