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曦緩緩起身，裙擺上那片深色酒漬格外刺眼。

她沒看孫姨娘，也沒看宋茗煙，只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

“妹妹既是無心，明曦自然不會怪你。”她輕聲道：“只是這衣服，是謝小公子讓人送來的料子做的，弄臟了，怕是不好交代。”

【謝小公子？她又提謝妄舟？】

【不是吧？穿件衣服都要攀附？惡不惡心？】

【煙煙別理她！肯定是假的，謝小公子怎么會送她料子？】

果然，話音剛落，便有人露出鄙夷之色。

宋茗煙也松了口氣，笑著說：“原來是謝小公子送的，那我賠姐姐一身更好的便是，江公子剛給我買了幾匹云錦……”

“不必了。”宋明曦打斷她，語氣依舊輕柔：“謝小公子的東西，是用錢能賠的嗎？”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帶著幾分不耐煩：“誰在說我的東西不好？”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謝妄舟斜倚在門框上，墨藍色錦袍襯得他膚色愈發白皙，眉眼間的陰鷙讓周遭空氣都冷了幾分。

他怎么來了？

【活閻王空降！全場靜音！】

【完了完了！煙煙這下踢到鐵板了！】

【我就說宋白蓮怎么敢硬氣，原來是搬救兵了！】

謝妄舟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后落在宋明曦的裙擺上，頓時蹙起了眉。

“誰干的？”他聲音沉下，臉色也算不上太好。

沒人敢說話，連大氣都不敢喘。

宋茗煙臉色發白，下意識躲到江臨風身后：“謝小公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謝妄舟沒看她，徑直走到宋明曦面前，目光落在她濕透的裙擺上，眼神越來越冷。

“我的料子，臟了。”他緩緩開口，語氣平靜：“怎么辦？”

宋明曦抬頭看他，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小公子說怎么辦，就怎么辦。”

【oi！黑蓮遞刀！惡犬接好！】

【宋茗煙嚇傻了哈哈哈！剛才的囂張呢？】

【江公子快護著你女人啊！慫了？】

謝妄舟勾了勾唇角，那笑容卻沒達眼底，帶著濃郁的惡意：“好辦。”

他轉頭看向宋茗煙，眼神像在看垃圾：“弄臟了我的東西，就得賠。你不是很喜歡穿云錦嗎？”

他抬手，指了指宋茗煙身上的霞帔：“扒了，給她擦干凈。”

全場倒吸一口涼氣。

扒掉貴女的衣服，這是何等的羞辱！

宋茗煙臉色慘白如紙，渾身發抖：“謝小公子，你不能這樣對我！”

江臨風也忍不住開口：“妄舟，不過是件衣服，何必如此？我賠十件、百件給你！”

“你配嗎？”謝妄舟冷冷瞥了他一眼：“我的東西，輪得到你置喙？”

江臨風被噎得說不出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謝妄舟的暗衛不知何時已出現在門口，安靜等待著他的命令。

宋茗煙嚇得眼淚直流，死死抓著自己的衣服：“爹！姨娘！救我啊！”

宋父縮著脖子不敢作聲，孫姨娘也嚇得面無人色。

就在暗衛要上前時，宋明曦輕輕拉住了謝妄舟的衣袖。

“小公子。”她低聲道：“算了，不過是件衣服，別嚇到大家了。”

【？？？白蓮花轉性了？居然會放過煙煙？】

【不對！她在裝大度！更惡心了！】

【煙煙也不是故意的吧，至于嗎？】

謝妄舟挑眉看她：“你替她求情？”

宋明曦搖搖頭：“不是求情，是覺得……臟了小公子的眼，不值當。”

這話倒是令人愉悅。

謝妄舟笑了，眼底的寒意散去不少：“說得有道理。”

他收回手，對宋茗煙道：“今天看在她的面子上，饒你一次。下次再敢動我的人……”

他沒說完，但那眼神里的狠戾，讓宋茗煙差點癱倒在地。

“滾。”

宋茗煙如蒙大赦，再也顧不上什么體面，捂著臉哭著跑了出去。

江臨風狠狠瞪了宋明曦一眼，也急匆匆追了出去。

一場宴席，不歡而散。

賓客們看著宋明曦的眼神變了，有忌憚，有探究，這些宋明曦都沒放在眼里。

他人的目光總是這樣，墻頭草一般，無需在意。

謝妄舟瞥了一眼宋明曦的裙擺，語氣依舊不耐煩：“還愣著干什么？等著發霉？”

宋明曦笑了笑：“多謝小公子。”

“少廢話。”他轉身往外走：“跟我來，府里有新料子。”

宋明曦跟上他的腳步，身后是宋父和孫姨娘復雜的目光。

走到門口時，她聽見腦海里的彈幕還在吵。

【肯定是宋白蓮算計的！故意引謝小公子來！】

【煙煙好可憐！被這個白蓮花欺負成這樣！】

【謝小公子肯定是被蒙蔽了！他那么聰明，遲早會看清宋白蓮的真面目！】

宋明曦輕輕笑了。

看清？

她巴不得他們看得更清些。

看看到底什么是善惡黑白，什么才是真相。

不過這些，都影響不了她前行的腳步。

謝妄舟果然讓人送來了新料子，足足堆滿了半間屋子，綾羅綢緞，樣樣皆是極品。

“挑吧。”他靠在門框上，看著宋明曦：“挑好了讓嬤嬤給你做。”

宋明曦拿起一匹月白色的軟緞，上面繡著暗紋的蓮，雅致又不失清貴。

“這個就好。”她抬眸道。

謝妄舟挑眉：“就這？不挑點花哨的？”

“我喜歡素凈些的。”宋明曦將料子放下：“多謝小公子。”

【還是那副裝純的樣子！真以為穿素凈就能惹人憐愛了？】

【惡犬也是瞎！被她幾句好話就騙得團團轉！】

【煙煙要是在這，肯定能挑出更好看的！】

謝妄舟沒再說什么，轉身坐在椅子上，看著她翻檢料子，思緒飄遠。

其實他今天來，本不是為了赴宴。

只是暗衛回報，孫姨娘讓廚房在宋明曦的湯里加了料，想讓她在宴上出丑。

他本想直接燒了宋府的廚房，想了想，又覺得不如親自來看看，這朵看似無害的小白花，會怎么應對。

結果，比他想象中有趣。

不卑不亢，借力打力，倒是比那個咋咋呼呼的外室女順眼多了。

“在想什么？”宋明曦注意到他的目光，抬頭問道。

“沒什么。”謝妄舟收回目光：“想起以前的事。”

他頓了頓，忽然道：“你娘……真的是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