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按下去的瞬間，江爍鬼使神差的抬起右手，用拇指輕輕擦過那點奶漬。指腹傳來的觸感柔軟的不可思議，讓他想起昨天路過烘焙店時看到的剛出爐的舒芙蕾。

鬧鐘在六點準時響起，江爍迅速按掉，但懷里的宋淼淼已經皺起眉頭，發出一聲不滿的哼唧。她閉著眼睛往被子里鉆了鉆，額頭抵著江爍的鎖骨，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喉結上。

“再睡五分鐘~”她含糊的嘟囔，聲音里帶著濃重的睡意，手指無意識的揪住了江爍的睡衣前襟。

江爍盯著天花板看了三秒，伸手把鬧鐘往后調了七分鐘。當蘇淼淼的呼吸重新變得均勻時，他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已經發麻了的手臂，輕手輕腳的下了床。

廚房的燈亮起來時發出輕微的電流聲。江爍從冰箱里拿出昨晚泡好的黃豆，倒入豆漿機，又翻出兩個雞蛋和一小把青菜。平底鍋在灶臺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他動作嫻熟的打蛋、切菜，時不時瞥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六點二十二分，臥室里傳來輕微的響動，江爍關小火，擦了擦手走向臥室。推開門時，蘇淼淼正坐在床沿揉著眼睛，頭發亂蓬蓬的支楞著，寬大的睡衣領口滑到一邊，露出白皙的肩頭。

“早。”江爍靠在門框上，聲音因為剛起床而有些沙啞。

蘇淼淼抬起頭，晨光中她的眼睛浸了水的琥珀，清澈透亮。“早~”她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好香啊。”

“豆漿和煎蛋。”江爍走過來，順手把她滑落的衣領拉回去，“去洗漱。”

衛生間里，蘇淼淼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看了三秒，突然把發燙的臉埋進冷水里。她抬起頭時，水珠順著下巴滴落在洗手臺上。鏡中的女孩兒臉頰緋紅。眼睛里閃著奇異的光彩--這是她過去十七年里從未有過的神情。

早餐桌上，兩人安靜的吃著煎蛋和豆漿，江爍把蛋黃往里的那部分撥到蘇淼淼碗里，蘇淼淼則偷偷把蛋白最多的那部分推回去。陽光透過紗窗在窗面上投下細密的光斑，照亮了江碩手背上的一道淺疤--那是上周做飯時不小心燙傷的。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不過在放學時突然下起了雨，沒帶傘的學生擠在走廊里抱怨，江爍卻跟變魔術似的，從書包側袋掏出一把折疊雨傘。

“你什么時候……”蘇淼淼訝的看著他。“早上看天氣預報了。”江爍撐開傘，示意蘇淼淼靠近，“走吧。”

傘不大，兩人不得不緊緊挨著走。蘇淼淼能聞到江爍身上淡淡的汗水混合著洗衣粉的味道，還有雨水的清新。他的肩膀偶爾觸碰到她的身體，隔著校服布料傳來溫熱的觸感。

轉過街角時，一陣風突然把傘吹得歪向一邊。江爍迅速調整角度，但右肩已經被淋濕了一片。宋淼淼驚呼了一聲，下意識的伸手去拍他肩上的水珠。

“沒事。”江爍把傘往蘇淼淼那邊又傾斜了些，“快到了。”

雨水順著傘谷流下，在他們周圍形成一道透明的水簾。蘇淼淼突然希望這條路能長一點，再長一點，好讓這個潮濕而親密的時刻持續的更久些。

到家后，江爍的肩膀濕了一大片。蘇淼淼堅持讓他先去洗澡，自己則去廚房準備姜茶。當江爍擦著頭發出來時，一碗冒著熱氣的姜茶已經擺在茶幾上。

“喝了。”蘇淼淼用命令的語氣說，卻藏不住眼里的關切。

江爍端起碗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劃過喉嚨，暖意一直蔓延到胃里。他放下碗時，發現蘇淼淼正盯著他的鎖骨看--那里有一滴水珠正順著脖頸的線條緩緩下滑。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又同時移開。房間里突然安靜的只剩下下雨聲和彼此的心跳。

“我去……做飯。”江爍清了清嗓子，走向廚房。

晚飯是簡單的西紅柿雞蛋面和炒青菜。兩個人坐在茶幾前，安靜的吃著偶爾交談幾句。雨一直下著，敲打著窗戶，像某種溫柔的背景音。

洗碗時，宋淼淼堅持要幫忙，廚房太小，轉身時她的后背不小心貼在江爍的胸膛上。兩人同時僵住，蘇淼淼能感覺到身后傳來的溫度和心跳，快而有力。

“對不起……”她小聲說，卻沒有立刻挪開。

江爍的手懸在半空，水滴從指尖滑落。他低頭看著蘇淼淼的發頂，聞到她頭發上淡淡的橙花香氣，一種強烈的沖動突然涌上來--江爍想要抱起蘇淼淼，就是現在，就在這里。

但理智最終占了上風。江爍后退一步，啞著嗓子說：“你去休息吧，我來收拾。”

蘇淼淼點點頭，紅著臉快步走出廚房。她在沙發上坐下，抱起一個抱枕，心跳快的像是剛跑完八百米一樣。窗外的雨聲漸漸小了，黃昏的最后一點光線透過云層，在客廳地板上投下一縷模糊的光斑。

江爍收拾完廚房出來時，蘇淼淼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她蜷成一團，懷里還抱著那個抱枕。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茶幾上攤著她的英語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下周演講比賽的稿子。

江爍手輕腳的走過去，蹲在沙發前看了她好一會兒。睡夢中的蘇淼淼看起來比平時更柔軟，更脆弱，讓江爍心里某個地方微微發疼。他小心翼翼的抽走她懷里的抱枕，然后猶豫了一下，伸手輕輕撫起她額前的碎發，這個動作驚醒了蘇淼淼。

蘇淼淼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到近在咫尺的臉，一時間分不清是夢是醒。

“江爍……？”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睡意。

“嗯。”江爍應了一聲，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快去床上睡吧。”

蘇淼淼搖搖頭，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把臉埋在江爍肩頭里：“在5分鐘……”

江爍整個人僵住了。蘇淼淼的呼吸拂過他的頸側，溫暖而潮濕。她的手臂柔軟卻堅定的環著江爍，像是某種無聲的信任與依賴。

最終，江爍小心翼翼的拖住蘇淼淼的后背和膝彎，把她抱了起來。蘇淼淼輕得不可思議，在江爍懷里像一片羽毛。她無意識的往江爍胸口蹭了蹭，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主臥的燈沒開，只有走廊的燈光斜斜的照進來。江爍把蘇淼淼放在床上，拉過薄被蓋到她的肩膀處。江爍站在床邊看了好一會兒，確認蘇淼淼睡熟了，才輕手輕腳的退出去。

關上門的那一刻，江爍靠在墻上長舒一口氣。胸口那種飽脹的感覺久久不散，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那里生根發芽，開出了他從未見過的花。

雨后的夜晚格外安靜。江爍在沙發上輾轉反側，腦海里全是蘇淼淼環住他脖子時的觸感和她身上淡淡的橙花香氣。凌晨一點，他輕手輕腳的起身，推開主臥的門看了一眼--蘇淼淼睡得正熟。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她臉上投下一道銀色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