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時，山風還帶著露水的涼，唐小逸揉著發僵的肩膀站起來，看了眼蜷縮在山洞角落的林雅和囡囡

——昨夜避開鬼靈門的追兵，幾人在山坳里縮了半宿，直到天邊泛白才敢動身。陳雪不知何時醒了，正坐在一塊石頭上擦著她那把銹劍，見唐小逸望過來，只淡淡移開了視線。

“青霞宗就在前面那座山了。”林雅拍了拍囡囡的背，指著遠處云霧繚繞的山峰，眼里總算有了點光，“聽說山門比黑水城的城墻還氣派，說不定真有能治你媽病的靈藥。”

唐小逸嗯了一聲，摸了摸懷里那本《玄天武錄寶典》——昨夜危急時他翻了兩頁，竟在夾層里摸到塊冰涼的令牌，正是之前龍兒塞給他的那塊，當時只顧著逃命沒細看，此刻捏在手里，倒生出點莫名的底氣。

四人順著山道走了半個時辰，直到腳下的土路變成青灰色的石階，才真正站到青霞宗山腳下。抬頭望去，那石階像條盤龍，從山腳一直蜿蜒進云端，臺階上方被白茫茫的霧氣裹著，別說山頂，連半山腰的影子都看不清，凡眼望去只剩一片虛無。

“這臺階……怕不是有幾千級？”林雅咋舌，剛想抬腳試試，就見石階入口旁坐著個老頭。老頭穿件洗得發白的灰布袍，腰間掛個酒葫蘆，正瞇著眼曬太陽，腳邊還放著個破竹筐，不知裝著什么。

唐小逸走上前，拱手道：“老先生，請問青霞宗是在這里嗎？我們是來參加弟子試煉的。”

老頭慢悠悠抬起眼，喝了口葫蘆里的酒，酒液順著嘴角往下淌，他也不擦，醉醺醺地掃了四人一眼：“參加試煉的？就你們幾個？”

他的目光在唐小逸身上停了停，又掃過林雅和囡囡，最后落在陳雪身上，嗤笑一聲：“一個個都是煉氣一層，唉，真是差勁。外面那些散修，哪個不是煉氣五六層才敢來試？你們這身子骨，怕是爬不完臺階就得滾下來。”

林雅最受不了被人看輕，當即皺起眉：“老先生這話不對，煉氣一層怎么了？我們可不是普通修士，上次在黑水城……”

“住口！”老頭猛地坐直，酒葫蘆“咚”地砸在石階上，眼神瞬間清明了幾分，“姑娘家家的，本事不大，口氣倒挺橫？老夫在這山門守了三十年，什么樣的弟子沒見過？就你們這點修為，也敢跟散修比？”

唐小逸見老頭動了氣，連忙拉了林雅一把，又上前兩步，陪笑道：“老前輩息怒，我們確實修為淺，但都是真心想拜師學藝的。不遠千里來這兒，就盼著能進青霞宗學點真本事，您就行行好，通融通融？”

老頭斜睨他一眼，捋了捋稀疏的胡須：“通融？那也得看你們的誠意。”

唐小逸心里一緊，知道這是要“打點”。他摸了摸懷里，除了干糧和令牌，就只剩之前畫的幾張低階符箓——有兩張“引火符”，還有一張“輕身符”，都是他按游戲里的圖譜畫的，雖不高級，但用料實在。他把符箓掏出來，遞過去：“老前輩，這是我自己畫的符箓，雖不是什么高階貨，但對付些小妖獸還行，您收下……”

老頭瞥了眼符箓，先是愣了愣，隨即又嗤笑一聲，把符箓推了回來：“你這符箓能值幾個錢？都是些低階小玩意，老頭子我看不上。”

唐小逸無奈，心想這老頭果然難纏。正犯愁時，指尖碰到懷里的令牌，心里一動，索性把令牌掏了出來：“老前輩，那您看看這個？”

令牌是黑檀木做的，上面刻著一朵抽象的青霞花，邊緣還鑲著圈銀紋。老頭原本還懶洋洋的，看到令牌瞬間瞪圓了眼，酒意醒了大半，猛地站起來：“你這小娃娃！有這東西怎么不早拿出來？”

他一把搶過令牌，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又上下打量唐小逸：“這是龍兒的令牌！你跟她什么關系？這令牌可不是隨便給人的，來歷不淺啊！”

“龍兒姑娘？”唐小逸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是之前救的那個紅衣少女，連忙解釋，“是她贈我的。之前在城外遇到她被妖獸圍攻，我救了她一命，算是不打不相識，她便給了我這令牌，說若來青霞宗，或許能用得上。”

老頭聽完，臉色緩和了不少，把令牌還給唐小逸，又灌了口酒，摸著肚子道：“罷了罷了，看在你們救過龍兒的份上，老頭子我就帶你們上去。”

他收起酒葫蘆掛在腰間，擺擺手：“都站好，一排，手拉著手。”

唐小逸、林雅、囡囡和陳雪連忙照做，四人手拉手站成一排。老頭伸出枯瘦的手，在他們肩上各拍了一下——只覺一股溫和的靈力涌來，腳下突然一空，再睜眼時，已經站在一座巨大的牌坊下。

眼前豁然開朗。牌坊上刻著“青霞宗”三個金光大字，下面站著不少身穿青袍的弟子，正忙著給排隊的人登記。遠處的廣場上擠滿了人，有跟他們一樣來參加試煉的修士，也有來回巡邏的宗門弟子。更奇的是，天上時不時有弟子踩著飛劍掠過，衣袍在風里飄得像片云，引得底下一片驚呼。

“這就是青霞宗？”囡囡睜大眼睛，攥著林雅的手晃了晃，“比黑水城好看多了！”

老頭捋著胡須，慢悠悠道：“這兒是外門入口。此次宗門大比，是外門弟子的試煉，若想成內門弟子，得修煉到筑基期才行——那才算真正踏入修仙門坎。”

他指了指唐小逸手里的令牌：“有這令牌，你們不用試煉也能直接當外門弟子，進去吧。”

唐小逸剛要道謝，旁邊突然傳來一聲怒喝：“等等！”

只見登記處一個高個弟子走了過來，他穿著繡著云紋的青袍，比普通弟子多了條紅腰帶，臉上帶著倨傲。他掃了眼唐小逸四人，最后停在林雅和囡囡身上，眼神黏糊糊的，隨即又轉向唐小逸，皺起眉：“其他人能進，就他不能進。”

老頭臉色一沉：“王師侄，這是何意？”

那王師兄嗤笑一聲，下巴抬得高，鐘老：“這種貨色，我們青霞宗不收。不過這幾位女弟子嘛……”他故意頓了頓，目光在林雅和囡囡身上打轉，“倒可以通通收入，我親自帶她們熟悉宗門。”

這話里的輕佻傻子都聽得出來。唐小逸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里——他恨不得一拳砸在這王師兄臉上，但又知道在這里動手討不到好。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火氣：“我若通過試煉，是不是就能成為正式弟子？誰也不能阻撓？”

王師兄挑眉：“哦？你想參加試煉？行啊，只要你能通過，我自然不攔。但我勸你，別白費力氣，這試煉可不是煉氣一層能闖的。”

林雅急了，拉著唐小逸的胳膊：“別理他！我們有令牌，憑什么不讓你進？”

“就是！”囡囡也跺著腳，“這人怎么這樣！”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陳雪突然開口，聲音冷冷的：“他不能進，不代表我們不能進吧？”她看都沒看唐小逸，對老頭道，“老前輩，我先進去了，后會有期。”

說完，她真的轉身就走，頭也不回地進了牌坊。

林雅氣得臉都紅了：“這人怎么回事！上次要不是小逸救她，她早死在李家屠城時了！現在倒好，緊要關頭自己走了，連句謝謝都沒有！”

囡囡也癟著嘴：“太過分了！”

唐小逸倒還好，他看著陳雪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無礙。人生復雜，難免人心會變。或許她家里還有急事，更看重這次進宗門的機會吧。”

鐘老頭嘆了口氣，拍了拍唐小逸的肩：“既然你要參加試煉，就自己做決定吧。我先帶她們倆進去安頓，你闖完試煉來找我們。”

林雅還想說什么，被唐小逸按住了：“去吧，我很快就來。”

看著老頭帶著林雅和囡囡進了牌坊，唐小逸才轉向王師兄，眼神冷了下來：“試煉在哪？我現在就去。”

王師兄陰惻惻地笑了笑，對旁邊一個小弟子使了個眼色，才道：“跟我來。”

走到試煉入口，王師兄故意放慢腳步，等那小弟子湊過來，低聲吩咐：“如果能他闖到第二關或第三關，給他點顏色看看。

那小弟子猶豫了：“師兄，這……萬一被長老發現了……”

“怕什么？”王師兄拍著胸膛，一臉得意，“我爹是外門執事，誰敢查我？出了事我擔著！”

小弟子被他一壓，只好點頭：“知道了師兄，我這就去安排。”

唐小逸假裝沒聽見，心里卻提高了警惕。他站在試煉入口，只見前方是一片霧氣彌漫的秘境，秘境里隱約能看到一條長長的石階，比山腳下的石階更陡，直插云霄。

“試煉規則聽好了！”一個負責試煉的長老站在高臺上，聲音通過靈力傳遍全場，“秘境內有九百九十九級臺階，誰先踏上最頂端的三級，前三名即可獲得獎勵！第三名獎黃階功法《石裂拳》，第二名獎黃階低級法器青鋼劍，第一名……”

長老頓了頓，看著底下翹首以盼的眾人，朗聲道：“第一名獎洗靈液！可洗去凡根，化為靈根，潛力無限！”

“洗靈液！”全場瞬間炸開了鍋，連唐小逸都愣了——他在游戲里見過這東西，是頂級的新手福利，有了靈根，修煉速度能快一倍不止。

“咚——”

一聲鑼鼓響，長老喊道：“試煉開始！”

人群像潮水般涌進秘境，唐小逸也跟著往前沖。剛踏上第一級臺階，他就覺得不對勁——一股沉重的壓力突然壓在身上，像背著幾十斤的石頭，腿瞬間沉得抬不起來。

“嘶……”旁邊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這壓力也太嚇人了！比去年難多了！”

“我才走三步就動不了了……”

唐小逸咬著牙，想起剛才說的“送外賣爬樓”的大話，臉有點紅。他原本以為這臺階跟游戲里的“負重訓練”差不多，可真站上來才知道，這壓力是實打實的，每走一步都像在泥里拔腿，胸口悶得發慌。

“我不想修仙了……”他忍不住嘀咕，“我想回去送外賣……”

可話剛說完，他又想起遠在另一個世界的媽，想起林雅和囡囡在牌坊里等著他，腳步又挪了挪。他深吸一口氣，把壓力當成動力，每走一步就喊一聲：“為了回家！”

聲音不大，卻透著股執拗。

高臺上，剛才宣布規則的長老正用靈力觀察著下方，看到唐小逸這副樣子，捋了捋胡須，眼里閃過一絲贊許：“這苗子不錯，心性倒是堅韌。就看他第二關能不能扛住了……”

而此時，那個被王師兄吩咐的小弟子，正躲在臺階旁的霧氣里，手里攥著一塊小石子，盯著唐小逸的腳步，眼里閃過一絲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