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我不同意！”

一覺睡醒發現自己多了個爺爺的格蕾絲當場兩巴掌拍在桌子上。

她指著那個不知道為什么從醒來之后就一直在那哦齁暗爽的艾迪：

“他的年齡才不過二十多歲，憑什么在輩分上要比我大那么多？”

“我接受不了這打擊！”

望著憤怒不已的格蕾絲，柯文斯的臉上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又不是真的把他當我兒子，爹也好爸也好父也好，只是未來加入我們的人對我的一個稱呼而已。”

“就好像他們喊頭頭叫老大，話事人是一回事而已。”

聽著柯文斯的解釋，格蕾絲的臉上浮現出狐疑的表情。

“真的？”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格蕾絲已經多少對曾爺爺的脾氣有了那么一點些許的了解。

別看曾爺爺平日里冷著臉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實際上想的東西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壞東西。

尤其是在看到艾迪的模樣之后，她很難不懷疑柯文斯這稱呼有別的深意。

“你還不信，那我給你解釋解釋。”

“在現在的公國結構之中，君和臣民的關系是不是常以父子做代替？”

“教派之中負責宣講，替新生兒洗禮，為人們樹立信仰標榜的人物是不是叫做神父，教父，意為精神上的父親和引導者？”

格蕾絲有些猶豫。

她沒上過學，第一條自然不懂是真的還是柯文斯胡謅的。

但關于神父這一點，基本上算是這個時代的普遍認知，確實也沒什么問題……

“那，那然后呢？這和他叫您爹地有什么關系？”

柯文斯的臉上浮現出嚴肅的表情：

“艾迪原本在洛佩茲幫里是什么樣的？”

“雖然有著洛佩茲的姓，但被眾人排擠，無能，明明可以摻和到重要的幫會事項里，卻最終被打發去做清道夫這樣處理尸體的工作。”

“他的命運有所改變，是從我將賈爾殺死開始。”

“我的一句話讓他短暫的成為了洛佩茲幫的話事人。”

“而在他被奎恩驅逐之后，又是我們帶著他尋仇，這樣的恩情，對他而言，我是不是他精神上乃至命運的父親？”

格蕾絲一時間也確實反駁不了，只是她總覺得哪里不對：

“……可是這樣的話叫神父或者教父不就好了嘛，干嘛要叫爹地……”

“顯得好像，好像很親近似的。”

“那既然這只是個稱呼，那他要叫您爹地，我也要叫您爹地！”

柯文斯頓時表情一僵：

“不行！”

“為什么不行！”

柯文斯一時間緊鎖眉頭，絞盡腦汁思考了半天之后終于找到反駁的契機：

“要叫出這樣的稱呼，必然是蒙受過我大恩的外人才行！”

“你是我的直系親屬，我們不適用這條規則，這樣才能區分開我們和他們的區別！”

聽到這話的格蕾絲眨眨眼睛：

“那也就是說……曾爺爺不會對別人也像對我這樣啦？”

“那不是廢話嗎？！”

看著格蕾絲再一次高興起來，柯文斯下意識的擦了擦不存在的汗。

媽的，差點挖坑給自己跳了。

“以后除了我之外，你就是最大的領導者了。”

“我們雖然施恩于外人，但外人的親近和柯文斯家族的親血緣還是沒有可比性的。”

格蕾絲當然不知道柯文斯這么做的具體契機是什么，也不清楚這其中復雜的彎彎繞繞。

她耳朵里翻譯過來就只有那句最大的領導者是有用的信息。

于是她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眼睛微微亮起。

看到這一幕，柯文斯的內心深處頓時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只見她小心的走到艾迪面前，接著回頭看向柯文斯：

“曾爺爺，所以說，他們愿意稱呼您為爹地，是發自內心的效忠和感激？”

“是。”

“那我是除了您之外的最大的領導者？”

“是。”

“那我當他們的精神母親也沒問題吧？”

“是……？？？不是！不對！”

柯文斯的起身阻止已然很快，但格蕾絲的反應更快。

她看著面前有些茫然的艾迪，強忍著對這人的不適和厭惡，用很鄙夷的眼神看著對方，學著柯文斯的語氣開口道：

“叫媽咪！”

此言一出，艾迪沉默了片刻。

“哦哦哦哦哦！”

“雖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確實感覺好痛快！”

“媽咪！媽咪！”

哦？

看著眼前艾迪激動的模樣，格蕾絲琢磨了一下，好像對柯文斯所說的有所理解了。

確實挺不賴。

“我草……”

柯文斯一把扶住腦袋，只覺得頭大。

子不教父之過，此刻的場景生動的詮釋了大人做為榜樣對小孩的影響力。

經過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誨，格蕾絲總算是同意不再讓別人喊自己那個詞。

作為退步，兩人討論之后，柯文斯也決定將他人對自己的稱呼改為先祖。

只是艾迪對這樣的改變顯然非常不情愿，很明顯，柯文斯猜測很正確，他看穿了這廢物的本質，為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而現如今的艾迪自然不愿意放棄。

將一切盡收眼底，已經收拾好的大老爹發出痛恨的嘆息：

“哎呦，給我家孩子調成什么樣了！”

“像話嗎這是！！”

柯文斯咳嗽一聲，選擇性的忽略了大老爹恨鐵不成鋼的抱怨。

反正也和你沒啥血緣關系，你在這激動個什么勁？

兩人一并走出鋪子，此刻的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

尸體和血跡已經被雷頓派過來的人打掃干凈，在柯文斯去警署的時候，雷頓對于他的想法顯然抱有相當程度的不滿。

但考慮到如果柯文斯真的要在地下勢力上大做文章，那么統一的規劃也有利于管理，他最終做出了讓步。

不過讓步的前提是柯文斯的工資得扣下二百克恩。

這讓柯文斯大罵雷頓鐵公雞。

此次出行，主要還是柯文斯需要具體的了解煙草的運作規律。

摸清楚每一個環節，才能保證賺的米都能來到自己的手心。

“想要更好的理解洛佩茲家族的事業，最好還是親自去看看。”

大老爹拿出煙斗，他的手很熟練，壓根不需要其他人幫忙點火：

“不過現在，應該叫柯文斯家族的事業了。”

“你的煙草田是一塊巨大的肥肉，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對此展現出渴盼和期待。”

“想要守住它們，光靠暴力可不行，還得掌控人心……”

柯文斯翻身上馬，看向身后的鋪子。

格蕾絲和艾迪要留下來看家，時至今日，以格蕾絲如今的表現，柯文斯倒是不怕艾迪有什么圖謀不軌的想法。

這個廢物未必能打得過格蕾絲。

聽著大老爹的教誨，柯文斯忽然開口道：

“關于之前你所說的事，我有異議。”

大老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詫異：

“哪一部分？”

“你說男人在四十歲之前認不清自己，必然是愚鈍的。”

柯文斯牽起韁繩，聽著胯下的烈馬不安的鼻息：

“我同意知天命的說法，明白人不可抗拒命運的注定。”

“但我一直認為，縱然知曉注定，仍舊要打破命運的約束，才是活人和死人最大的不同。”

“我知曉命運，但我從不接受。”

“無論我是生是死，老或年輕。”

“亦如你方才所說，我知道他們會覬覦，可我不屑于和他們折騰那些所謂的友好關系。”

他的眼中閃過厲芒：

“既然我選擇摻和到這些事里，我就絕不會遵守你們制定的那些規則。”

“什么計謀，什么人心，沒成為我的人之前，我才他媽的不在乎。”

“當我把他們的腦袋打穿的那一刻，他們就會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只有我！才有制定規！則！的！權！力！”

看著柯文斯向前的背影，大老爹的眼神有些迷離。

他低著頭，望著自己那蒼老的肌膚掛在骨頭之上，斑紋密布。

自己到底是何時承認了自己的年邁，何時選擇了安逸？

一陣強烈的熱火從那沉寂已久的爐底噴涌而起，大老爹抽動馬鞭，猛然發出怒喝聲：

“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