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夜班總是難熬，店長也請假了。

除了幾個錯過末班地鐵的上班族來這里買煙買酒，幾乎是沒有什么客人。

不過好在有林韻，才讓這漫長的時間不至于太過無聊。

沒顧客時，兩個人從近幾年霓虹電影聊到法蘭西新浪潮電影運動。

當然，有些細節(jié)和獨特的感想的地方，還是全靠金手指的幫忙。

沒想到第一桶金還沒賺上，卻讓自己在林韻面前先成為了一個博學的電影發(fā)燒友。

可林韻最感興趣的還是韓非根據(jù)《東京愛情故事》改編的小說。

“悶葫蘆，你小說里那個男主角真是個不夠干脆的男人啊。”

“那結(jié)局呢？結(jié)局怎么樣，男女主角有沒有在一起呢？”

林韻對韓非的故事聽得入迷，手指卻突然指向韓非，假裝生氣。

“都說男作者會投影自己成為筆下的男主角。”

“說，你是不是也是一樣的。”

韓非正沉浸在自己的故事情節(jié)里，被林韻這么一問，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原身的記憶里只是對林韻有些好感，可兩人也只是同事兼好友關(guān)系，甚至還達不到那種戀人未滿的程度。

“我...我當然不是了，堂堂華夏男兒，說得出做得到，怎么會扭扭捏捏的呢。”

韓非言語支支吾吾的，但是還是做出了一個挺起胸膛的姿勢。

“好呀，那姑且信你一次。”

“我要是也能成為那個女主角就好了，永遠是元氣滿滿，永遠是勇敢向前。”

“悶葫蘆，我命令你，小說初稿要是寫好了，一定要先拿來給我看。”

“不然...不然...”

林韻似乎察覺自己有些失言了，今晚的韓非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非常有魅力，可自己和韓非不過是同事兼好友的關(guān)系。

自己不應(yīng)該說出這種只在小情侶之間才會說出的話。

“不然我就和店長說你遲到早退。”

林韻說完，擺弄起面前的關(guān)東煮來，也不過是把鍋里白蘿卜和海帶對調(diào)了一下位置。

“那肯定沒問題，我寫完一定第一時間給你。”

韓非看著林韻的可愛模樣，笑著說道。

店內(nèi)進來一個買香煙的小青年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很快，天邊露出了魚肚白。

永不停歇的東京告別了夜晚的稍許沉寂，迎來了獨屬于它白日的喧囂。

大石剛造所說的片場是位于大田區(qū)的工業(yè)區(qū)內(nèi)，和足立區(qū)是相反的方向。

JR山手線前，韓非只得目送林韻進站。

“悶葫蘆，你變了。”

進站前，林韻看著韓非，緩緩開口說道。

“是不是變得更帥了！”

韓非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做出一個浮夸且搞笑的造型。

自然是惹得林韻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只是...只是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你的小說記得一定要帶給我哦。”

時間不早了，林韻回家還要照顧自己的母親，簡單寒暄了幾句后，匆匆進站。

看著林韻的背影，韓非也記起了今天還要去片場幫忙。

畢竟，就是為這來的，當然還有今天必須還上大石剛造的日息。

只得乘上東橫線列車在品川站換乘京急本線列車，向記憶中的片場前進。

車輪碾過軌道，巨幅廣告牌、新樓、人潮洶涌，空氣中充斥著工地的轟鳴聲。

真是繁華啊。

韓非靠在車窗上，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由的感嘆起來。

沒有作品和人脈的導演在行業(yè)內(nèi)是說不上話的，即使你是博士。

前世自己有太多未盡的愿望，拍出屬于自己的代表作，成為行業(yè)的大佬，奪回那些寒窗苦讀多年卻敗給富二代的尊嚴。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這一世一定要打拼出屬于自己的傳奇。

1980年的霓虹就和重生的自己一樣，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不多時，韓非便來到片場前。

雖然側(cè)夜未眠，卻精神抖擻。

1980年的東京，大田區(qū)憑借其無與倫比的中小企業(yè)町工廠密度和大型臨海工業(yè)、倉儲基地的雙重優(yōu)勢，是當之無愧的工業(yè)第一區(qū)。

可與這片充滿活力的工業(yè)區(qū)不同的是，韓非來到的片場雖然說是片場，外觀看上去，可明明是一家破產(chǎn)工廠。

韓非再三確認，可怎么也和自己印象中的片場不一樣，即使國內(nèi)投資緊缺的短片劇組，也不會在這種地方拍電影的。

工廠大門前，兩個穿著敞懷的特攻服，腳穿臟兮兮帆布鞋的小混混讓韓非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沒有走錯地方。

“喂，你是哪位？私人區(qū)域不準亂闖。”

其中一個小混混攔住了正往里進的韓非。

“我是新來的場務(wù)，大石剛造介紹來的。”

韓非諂笑著，畢竟是別人的地盤，又是黑道。

“哦哦，是大石大哥啊，快進去吧。”

“井上！井上！你小子，大石大哥介紹的新場務(wù)來了。”

這兩個小混混頓時換了副模樣，嚴格來說，小混混只能算是黑道里的臨時工，其性質(zhì)有點像國內(nèi)的勞務(wù)派遣。

在小混混的喲嚯聲中，工廠里走出一個面容憔悴的大叔。

“你好，我是井上健一，是這家工廠的社長。”

井上健一躬著身子，把韓非引進大門內(nèi)。

作為華國人的自己雖然感覺有些怪怪的，但也回了一躬。

“搞快點！磨磨蹭蹭的，井上！”

“欠人錢就該努力工作！欠債不還可算不得什么好市民！”

小混混撿起路邊的石頭砸向井上健一，這黑道的彈舌音在韓非聽來還是有些滑稽。

即使在韓非所處的新時代，霓虹電影里的極道，也還是這種發(fā)音，刻板映像，太刻板映像了。

井上健一被砸后，并沒有回擊，只是面露尷尬的拉著韓非往工廠里走。

“這里就是松菊組的片場，這里出品的粉紅電影是整個東京粉紅影院的片源。”

“你是大石剛造介紹來的吧，今天先熟悉一下工作，工資是日結(jié)，拍攝結(jié)束后，來我這里結(jié)工資。”

井上健一只是卑微又恭敬的介紹著情況。

兩人穿過注塑車間，角落里堆滿了山寨國外的玩具娃娃，韓非這時才知道，這是一家玩具工廠。

不要看現(xiàn)如今的霓虹，知識產(chǎn)權(quán)法變態(tài)的出奇。

可在1980年的霓虹，山寨國外的產(chǎn)品并不少見，這幾乎是每個發(fā)達國家必經(jīng)的道路。

正在此時，一個身著緊身牛仔褲，米色針織開衫的少女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烏黑長發(fā)垂肩，妝容素凈，嘴上甚至沒有涂當下最時興的口紅。

“欠你們的錢我會想辦法還給你們！”

“爸，你不用理會他們這些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