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的刺痛退了，皮膚下的光路卻沒散。我坐在帳篷角落，掌心貼著玉佩，它還在震，頻率和昨晚那具骸骨刻痕完全一致。白月葵靠在另一邊，閉著眼，呼吸淺但平穩。她沒再說話，也沒碰我。

我低頭看自己右腿，褲管卷到膝蓋，雷勁運行的軌跡像一條歪斜的河，從足三陽經一路爬到大腿根，末端指向北坡。和她在幻覺里看到的洪水路線，一模一樣。

這不是巧合。

我扯下布條，把玉佩綁在左臂，用雷勁刺激它內部的共振點。裂紋里的水珠緩緩移動，在表面勾出三面環山的地勢，中間村落清晰，一條水道從北坡裂谷穿出，直沖村口——正是我們昨夜發現暗河的位置。

玉佩在指引。

可它只認“雷帝”符號的能量。我從懷里摸出那塊碎石，邊緣刻著“雷帝”二字，旁邊還有半圈螺旋紋。昨夜它和玉佩共振，現在卻毫無反應。我試著用雷勁激活，指尖剛觸到刻痕，經脈猛地一縮，一股電流順著指尖往上沖，直逼心口。

我咬牙撐住，沒出聲。

這感覺不對。不是功法反噬，更像是……被什么東西擋了回來。某種場，在干擾五雷天心訣的運行。

我盯著碎石，忽然想起村史殘卷里提過“北嶺三塔”。那是舊世界建的雷電觀測站，呈三角分布，主站在科技館頂樓。如果“雷帝”是舊世界項目，那它的數據終端，很可能就在科技館。

我翻出昨夜畫的符號拓片，用雷火在紙上燒出微弱電流，模擬生物電波段。當頻率調到第七檔時，拓片上的螺旋紋突然發燙，邊緣焦黑。我記下這個數值，再比對玉佩發熱區域的地圖，三點交匯的位置，正是北嶺科技館廢墟。

線索對上了。

但沒人會讓我去。昨夜我們沒按時回村，巡邏隊已經封鎖裂谷入口，說是防止噬極獸順著暗河上來。我若強行出村，會被當成叛亂者。

我不能等。

天快黑時，我把碎石浸進紫羅蘭汁液。汁液泛起一層藍光，像水底通了電。我用布條裹緊碎石，塞進內袋。這東西能預警能量波動，萬一科技館里還有殘留場，它會先發燙。

我起身，把玉佩貼回胸口，雷勁沉入足底。帳篷外傳來腳步聲，是輪崗的守衛。我等他們走遠，從后窗翻出，貼著巖壁繞到村北死角。

雷光躍遷只敢用三成力。右腿經脈還在發麻，全開的話，落地瞬間可能直接崩裂。我借力躍上高臺，身形一閃，掠過兩棟殘樓之間的空隙，落地時腳尖輕點，雷勁卸入地面，沒發出聲音。

科技館在五公里外，地勢更高。我沿著舊公路邊緣走，避開巡邏路線。路上遇到三處塌方，都是舊世界建筑殘骸壓下來的。我用掌心雷試探金屬結構，找出承重薄弱點，引一絲雷勁震斷連接處，開出通道。

半夜趕到。

科技館外墻塌了半邊，玻璃全碎，入口被扭曲的鋼梁封死。我繞到側面，發現一扇通風井還通著。井道垂直向下，內壁布滿銹蝕梯架。我攀下去，中途踩斷一根橫桿，差點墜落。雷勁及時灌入腳底，黏住墻面，才穩住身體。

下到底層大廳，地面鋪著碎瓷磚，散落著燒焦的展板。我掏出玉佩，它開始發燙，指向東側走廊。我貼墻前進，忽然察覺腳下壓力異常。低頭看，一塊地磚顏色略深，邊緣有金屬接縫。

陷阱。

我退后半步，掌心雷凝聚，朝旁邊地面放了一道低電壓。瓷磚沒反應。我又換角度，連續試了七次，終于在第三塊磚右側兩指寬處引出一道電弧——壓力板觸發了隱藏回路。

我記下安全路徑，單腳跳躍前進，繞開所有壓力區。走到控制室門口，門框變形，門卡死了。我用雷勁震松鉸鏈，推開一條縫，鉆了進去。

里面比外面更亂。操作臺翻倒，屏幕碎裂，電線裸露在外。我翻找設備，發現一臺帶金屬艙體的機器，外殼刻著“生物電增幅器原型機”。接線口還在，電源模塊沒毀。

我拆下玉佩，按說明書殘頁的圖示，把它嵌進增幅器核心槽。機器嗡了一聲，指示燈閃了兩下，熄了。缺導體。

我想起紫羅蘭汁液的反應。從懷里掏出碎石，刮下一點汁液滴進電路接口。藍光瞬間蔓延，整臺機器亮起綠燈。

主機啟動。

屏幕彈出文字：“檢測到雷屬性生物電，啟動符號解析協議。”

我盯著屏幕。它認得五雷天心訣。

但全息投影需要雙頻信號。單一雷電波段無法激活。我翻遍控制室，沒找到第二信號源。唯一的辦法，是用身體模擬雙頻震蕩。

我把增幅器調到手動模式，將輸出端接到自己手腕。雷勁導入心脈，同時用玉佩儲存的骸骨符號能量作為輔助頻段。兩種頻率在體內碰撞，經脈像被刀割。

我咬住布條，繼續加大輸出。

屏幕上出現螺旋紋，和碎石上的完全一樣。接著跳出一段文字：“雷帝生態改造實驗日志——第47號記錄。”

全息影像緩緩展開。

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實驗臺前，背后是巨大的地球投影。他說：“我們試圖用雷電激活大氣水循環，重建生態平衡。項目代號‘雷帝’，目標是讓干旱區恢復降雨。但系統失控，雷能過載，全球暴雨持續七年，地表文明崩潰。”

畫面切換。暴雨傾盆，城市淹沒，人群逃亡。接著是地下設施內部，一排排培養艙，里面漂浮著人體，連接著電極。男人聲音低沉：“我們發現雷電不僅能影響天氣，還能改寫基因。部分受試者獲得雷屬性異能，但也出現不可逆變異。實驗終止，所有數據封存。”

最后畫面定格在一張地圖上。龍骨村的位置被打上紅點，下方標注：“地底實驗室——五雷之源”。

影像結束。

增幅器突然劇烈震動，玉佩從槽中彈出，砸在地上。我伸手去撿，指尖剛碰到，整臺機器爆出火花，屏幕炸裂。電源過載，自動斷電。

我喘著氣，靠在墻邊。

雷帝不是人。是項目。

而五雷之源，就在村子下面。

我低頭看玉佩，裂紋里的水珠靜靜懸著，沒動。但左臂忽然一震，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皮下蘇醒。我卷起袖子，皮膚完好，可肌肉深處傳來一陣異樣的抽動，像芯片在重啟。

我來不及細看，抓起玉佩和碎石，往門口走。

剛到走廊，地面突然一顫。不是地震。是某種低頻震動，從地底傳來，節奏穩定，像心跳。

我停下。

碎石在懷里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