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珠在掌心滾動，表面刻痕硌著指腹。它不再發燙，但每過七秒，會輕微震顫一次，像心跳。白月葵把儀器電源切斷，屏幕殘留的波形圖還沒消，她盯著那條衰減曲線看了很久。

“是星艦動力爐的信號。”她說，“頻率衰減模式只有舊世大型飛行器才會留下。”

我沒說話，把金屬珠放進絕緣袋，封口壓緊。昨夜伏擊的殘骸還堆在營地角落，焦黑的護甲碎片里露出幾根斷裂的金屬線。那些線和接口連著的很像，只是更粗，帶絕緣層。

白月魁走過來，刀尖點地，劃開一道淺溝。她沒看我，只說：“他們知道我們拿到了東西。”

“所以才自毀。”我攤開左手，雷紋從手腕爬到小臂，邊緣泛著微光，“它不想讓我們讀完。”

白月葵點頭，“遠程觸發的銷毀協議。但他們晚了一步。”

我閉眼，五雷天心訣沉入經脈。雷勁順著左臂下行，在掌心凝成一點微弱電流。絕緣袋里的金屬珠忽然震了一下，比之前快了半拍。

“它在回應。”我說。

白月葵立刻打開信號接收器，接上探針，貼住絕緣袋外側。屏幕上跳動起新的波形，斷斷續續，但能辨出方向性脈沖。她調出地圖，標記出信號最強的區域——北嶺斷崖以西，山谷褶皺深處。

“不是直線。”她指著波形波動間隔，“信號跳躍式前進，像是中繼傳遞。”

“有人在沿途設點。”白月魁說，“或者……有固定能量源在接力。”

我睜開眼，雷勁收回丹田。掌心殘留一絲酥麻感，像是被細針扎過。金屬珠不再震顫，安靜地躺在袋底。

“走。”我說，“趁他們還沒補上缺口。”

我們出發時天剛亮。北嶺風硬，吹得巖層發出低頻嗡鳴。我走在前面，每隔一段距離就釋放一絲雷勁，滲入地面。雷光殘影第二重不是用來逃的，現在我把它反過來用——讓雷勁像探針一樣，在空氣中尋找同類殘留。

第一次感應到回應是在斷崖邊緣。我剛把雷勁注入巖縫，指尖突然發麻。抬頭看，對面峭壁的陰影里，有一道極淡的藍光閃過，像是礦石粉末被電流激活。

“那里。”我指向光痕位置。

白月葵取出望遠鏡，調整焦距。幾秒后她低聲說：“導流渠入口，被人重新打開過。鐵柵欄有切割痕跡，切口整齊。”

白月魁已經動了。她沿著巖壁斜面攀上去，動作輕得像踩在雪上。我和白月葵跟在后面，繞過幾處塌方區。渠口內部漆黑，墻壁潮濕，底部有積水反光。

進去五十米后，我停下。雷勁剛釋放出去，就被某種東西吸住了。墻壁上一道暗色痕跡蜿蜒向上，像是干涸的血跡，但觸手冰涼，帶有微弱導電性。

“涂鴉。”白月葵用手電照過去，“符號和接口熔珠上的很像。”

我伸手碰了那道痕跡。雷紋在手臂上跳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東西咬了一口。剎那間，腦海中閃過一段頻率——短促、重復、帶衰減。

“它在傳信息。”我說，“不是標記位置，是導航。”

白月葵立刻取出記錄板，拓下符號輪廓。白月魁蹲在轉角處，刀尖插進墻縫，試探墻體厚度。她忽然抬手，示意安靜。

前方傳來水流聲，但節奏不對。我屏住呼吸，把雷勁壓到最低，貼著墻根往前挪。十米后，通道分叉，左側有微弱氣流涌出。

白月葵指了指地面。積水表面浮著一層油膜，泛著彩虹色。她蹲下，用工具刮了一點樣本，放進檢測管。幾秒后，數值跳動，她皺眉：“干擾劑，能屏蔽能量探測。”

我立刻明白。他們不是在藏行蹤，是在防追蹤。可干擾劑只能擋住普通儀器，擋不住五雷天心訣的共鳴。

我靠墻坐下，閉眼，把雷勁散成細絲，順著空氣流動方向探出去。三秒后，右臂雷紋猛地一縮——有回應。

“右邊。”我睜開眼，“干擾劑對雷光沒用。”

我們改走右道。通道逐漸下降，墻體由巖石轉為金屬，表面有耐高溫涂層剝落的痕跡。越往里，空氣越熱，呼吸帶出白霧。

兩小時后，出口出現在前方。我伏在最后一段彎道，往外看。

山谷被夾在兩座山體之間，入口處橫著一道半圓形能量網，呈淡金色，像一層水膜。網后立著三座塔狀裝置，頂部有旋轉天線，不斷釋放微弱脈沖。

“防御節點。”白月葵低語，“自動偵測，定向反擊。”

我點頭。剛才釋放的雷勁剛靠近能量網，就被彈了回來，還帶了一道反向電流，差點傷到經脈。

“不能硬闖。”她說，“那網會把雷能轉化成攻擊，打回來。”

白月魁盯著塔樓位置，忽然說：“三座，三角布局。中間有盲區。”

“可盲區也在網內。”白月葵搖頭，“只要踏進去，就會觸發。”

我盯著能量網看了很久。掌心雷紋開始發燙，不是因為緊張，是共鳴。那層網釋放的脈沖頻率，和我體內的雷勁有七成相似。

“它在模仿五雷天心訣。”我說。

白月葵猛地抬頭：“什么？”

“不是完全一樣，但用了同類原理。”我握緊拳頭，“他們拿走了接口，研究過雷勁的波形。”

白月魁眼神變了。她沒說話，但手已經按在刀柄上。

“所以反噬是定向的。”我慢慢站起身，“它只針對我的雷勁。”

“那你不能靠近。”白月葵說。

“但我可以利用它。”我說，“讓它以為我才是攻擊源。”

我脫下外衣，撕下袖子，纏住左臂。布料是絕緣材料，能短暫阻斷雷勁外泄。然后我從腰包取出金屬珠，放在掌心。

“準備記錄。”我對白月葵說。

她立刻打開設備，接上探針。我深吸一口氣，解開袖帶，讓雷勁涌出。

雷紋亮起的瞬間，能量網劇烈波動。三座塔同時轉向我所在方向，頂部天線加速旋轉。一道雷光從塔尖劈下，直擊我所在位置。

我沒躲。

雷擊命中左臂的剎那，我主動引導雷勁迎上去。不是抵抗，是接納。電流順著經脈沖進體內，像被鐵錘砸中胸口，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但我撐住了。

五雷天心訣運轉到極限，把反噬電流轉化為共振波，反向注入經脈。我感覺到那股能量在體內轉了一圈，帶著我的頻率，順著原路反彈回去。

塔樓的脈沖節奏亂了。

第二道雷擊延遲了兩秒才落下，方向偏移。我趁機把金屬珠扔向右側空地。珠子落地瞬間，我引動一絲雷勁激活它。能量網立刻轉向珠子位置，第三道雷擊劈下，將那片區域炸出焦坑。

“現在！”我說。

三人同時沖出。我走在最后，雷勁壓在體內，不釋放。能量網還在搜索，但短暫的頻率混亂為我們爭取了時間。穿過入口時，我感到一股拉力，像是被什么掃過背部，但沒觸發警報。

我們貼著山壁前進，繞過塔樓盲區。山谷深處，一座巨大物體半埋在巖層中，外殼呈暗灰色，表面布滿裂痕和燒灼痕跡。它像一頭死獸，脊背拱起，尾部斷裂，前端嵌著一塊殘破標識。

我走近，看清上面的編號：NX-07。

雷紋突然劇烈跳動，從手臂蔓延到肩頸。我伸手摸上艦體，金屬冰冷，但內部有極微弱的震動，像是休眠的心跳。

白月葵已經打開掃描儀，對著艦體外殼掃描。幾秒后她低聲說：“動力爐殘余能量，和接口里的衰減曲線完全匹配。”

白月魁站在艦首下方，抬頭看著那行編號。她沒說話，但刀尖微微抬起，指向艦體側面一處艙門。

門半開著，邊緣扭曲，像是被強行撬開。里面漆黑，沒有燈光，也沒有聲音。

我從腰包取出金屬珠，再次握在掌心。這一次，它沒有震顫，而是開始發燙，像被內部火焰點燃。

白月葵看向我：“里面有人？”

我盯著艙門，雷勁在指間跳了一下。

“不是人。”我說，“是它在等。”

我抬腳邁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