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緊金屬牌，往前邁了一步。

她沒動。

“你去哪？”她問。

“源頭?！蔽艺f，“把它們挖出來。”

她看著我，眼睛是冰藍色的，但眼底有火光在跳。

“你確定那是源頭？”

我沒回答。腳下的黏液隨著心跳般的水流聲微微震顫，隧道深處傳來金屬摩擦的悶響，像是某種機械在緩慢運轉。我抬起殘臂，雷勁滲入地面，順著河床延伸出去。三百枚晶核仍在共振，頻率比剛才更急，像被什么喚醒。

白月葵突然跪了下去。

她的身體猛地弓起，肩胛處的晶核碎片“咔”地裂開，一道寒流噴射而出，撞在隧道頂壁，瞬間凝結成冰刺。我立刻撲過去，左手按住她后頸，殘臂釋放雷勁，強行切入她神經鏈。

五雷天心訣第二層運轉，雷流逆向牽引，試圖穩住她體內失控的能量。

可剛接通，一股反向電流猛地沖進我大腦。

畫面閃現——一片被雷電撕裂的實驗室，墻壁焦黑，管道爆裂。一個披白袍的身影站在生態艙前，背對著鏡頭，聲音低沉：“凈化，從清除污染源開始?！?

那聲音不是錄音，是記憶。

我的手一抖，雷勁差點中斷。白月葵喉嚨里擠出一聲悶哼，體溫驟降，皮膚開始泛白，結晶紋路從肩胛向胸口蔓延。

“撐??！”我咬牙，加大雷流輸出。

她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像是從別人嘴里擠出來的：“他沒失敗……是成功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河床震動，地下水流突然逆向流動，紫黑色的水面上炸開一道電弧，直劈隧道頂。我猛地將她拽倒，電光擦著頭頂掠過，擊中后方巖壁，炸出一片蜂窩狀孔洞。

那些孔洞里，全是嵌入的晶核。

它們全亮了。

我抱著白月葵滾到角落，殘臂還在維持雷勁連接。她的呼吸微弱，但體內能量漩渦仍在加劇。寒能和火能對沖，撕扯著她的神經。再這樣下去，她會炸開。

必須切斷源頭。

我咬破舌尖，用痛感壓住眩暈，雷勁從她體內抽回，轉而轟向河床。

“轟——”

地面裂開一道口子，露出下方金屬結構。不是巖石，是合金板，表面刻著螺旋紋路，和石碑、地磁發生器上的符號一模一樣。

我扯下纏在右臂的布條，血已經凝固。把殘臂插進裂縫，雷勁模擬晶核頻率，一節節滲透進去。

三秒后，合金板發出低鳴，緩緩下沉。

一個艙體露了出來。

橢圓形，通體漆黑，表面布滿晶核接口。頂部有行小字：蓋亞-07號生態調節單元。

和金屬牌上的編號一致。

我扶著白月葵站起來，她還在昏迷，但指尖微微抽搐，冰絲從指縫滲出，纏住我手腕。我任由她抓著，另一只手按在艙門上。

雷勁注入。

艙門沒反應。

我盯著后頸，那道暗金標記突然發燙。

再試一次。

雷勁調頻，與標記共振。

“滴——”

紫光掃過我全身，艙門無聲開啟。

內部投影自動激活，三行文字浮現在空中：

蓋亞生態凈化協議：目標物種——智人（Homo sapiens）

實驗代號：噬極獸——地球自愈機制載體

雷帝研究員日志：我們不是失敗者，我們是最后的清道夫。

我站在原地，血液像是被凍住。

智人是污染源。

噬極獸是凈化工具。

而雷帝……不是毀滅者，是執行者。

后頸標記劇烈發燙，和投影文字同步閃爍。我伸手去摸，指尖觸到金屬的溫度，像是這具身體早就知道這一切。

白月葵的手突然收緊。

我回頭，她睜開了眼，瞳孔是冰藍色，但眼底有火光在跳。她盯著投影，嘴唇微動，像是在讀那些字。

“不是改造?！彼曇艉茌p，“是清除。”

我沒說話。

“方舟計劃也不是救人類?！彼局保z從她皮膚下退去，火能在體內重新凝聚，“是篩選。留下能被系統接受的，淘汰剩下的?！?

“閉嘴?！蔽业吐暤馈?

“你信嗎？”她看著我，“你體內的雷勁，和晶核同頻。你的標記，能解鎖生態艙。你不是偶然活下來的?！?

“閉嘴！”

我一拳砸向投影，光幕晃動，但文字沒消失。

她沒退。

“雷帝不是敵人。”她說，“他是第一個覺醒的宿主。他制造噬極獸，不是為了毀滅人類，是為了逼出能對抗蓋亞的存在——像你，像我?！?

“胡說！”

雷勁失控，殘臂爆出電弧，擊中艙壁，炸出一片焦黑。

她不躲，任由電光擦過臉頰，皮膚發紅，卻沒有破。

“你不信？”她抬起手，指尖凝出一縷冰絲，在地上劃出符號——螺旋紋，中間一點。

和生態艙上的標記一樣。

“這是‘清道夫’的印記?！彼f，“不是詛咒，是資格?！?

我喘著氣，殘臂還在冒煙。

她看著我，聲音更輕：“你拒絕它，但它認你?！?

隧道深處，水流聲突然停了。

緊接著，一聲低頻震動從地底傳來。

我猛地轉身，看向黑洞方向。

晶核的光在閃爍，不是隨機，是編碼。三短一長，斷斷續續。

和后頸標記的跳動頻率一致。

白月葵也聽到了。她慢慢走向艙體，手指撫過投影最后一行字。

“我們不是失敗者……”她低聲重復。

就在這時，她腰間的晶核碎片突然震動。

不是她的。

是我的。

我從口袋里掏出那塊金屬片，它正在發燙，表面浮現微弱藍光。

下一秒，一道影像投射在空中。

張大壯的臉。

但不是他生前的樣子。是生化腦殘留的意識體，眼球泛著紅光，聲音斷續：

“方舟計劃……未終止?！?

影像停頓一秒，切換。

一張面部掃描圖浮現。

前任村長。

編號：001。

“編號001……仍在運行?！?

影像開始扭曲，金屬片劇烈震動。

我死死盯著那張臉。

村長是實驗體。

方舟沒停。

而我的標記，正和影像中的數據流同步閃爍。

白月葵伸手想碰那影像。

我一把抓住她手腕。

“別碰?！?

她看著我，眼神沒躲。

“你怕什么？”

我盯著她。

殘臂的線路一根根崩斷，最后一節雷勁卡在關節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影像徹底消失前，金屬片最后閃了一下。

標記燙得像要燒穿皮膚。

白月葵輕輕開口：

“如果雷帝是對的，那你現在做的，是在阻止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