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還在跳。

每一次搏動都像在撞一根細線，那線從胸口一直通到地底，通到那些紫紅色的晶絲里。我躺在塌陷的坑底，右腿動不了，背上壓著碎石，左臂的金屬殼炸開了口，露出燒紅的線路。掌心雷不受控制地竄出來，劈向最近的晶簇，碎片散落一地，每一塊都帶著電紋，和改造紫羅蘭的葉脈一模一樣。

白月葵的手扶在我肩上，她的呼吸很淺，冰晶還攥在指間。她沒說話，但我知道她在等我動。

我動了。

用殘肢撐地，把身體往前拖。每挪一寸，義肢內部就發出摩擦聲，芯片在震，頻率和地底脈動完全同步。我盯著那些晶絲，它們像活的一樣在搏動，吸著空氣里的電。

我抬起殘手，掌心雷再次凝聚。

一道弧光射出，擊中最粗的那根晶絲。光流順著絲線往下竄，消失在裂縫深處。三秒后，巖層傳來低頻震動，像是回應。

“它在收電。”我說。

白月葵點頭，聲音壓得很低：“不是廢墟在塌……是下面在醒?！?

張大壯站在坑邊，手里還攥著那枚裂紋晶核。他沒看我們，目光落在裂縫邊緣的合金門殘骸上。門后沒有徹底毀掉，一條垂直通道露了出來，階梯呈螺旋狀向下，巖壁上刻著符號——和雷帝文獻里的字跡同源。

我爬過去，手指摸上巖壁。

符號邊緣有細微凸起，像是被電流蝕刻出來的。我運起五雷天心訣，雷勁剛引到指尖，整面墻突然泛起微光，符號亮了一下，隨即熄滅。

“這東西認雷能?！蔽艺f。

白月葵伸手碰了下旁邊一個符號，指尖立刻結霜，霜紋順著巖壁蔓延，像神經一樣爬進縫隙。她收回手，沒說話，但臉色更白了。

張大壯第一個往下走。

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階梯中央，像是知道哪里承重更好。我咬牙站起，右腿幾乎撐不住，白月葵架住我，我們跟在后面。

通道越往下，溫度越低?？諝饫镩_始飄細塵，靠近鼻腔時有種麻感。白月葵抬手，掌心凝出一層薄冰，在我們前方形成屏障。塵埃撞上冰面，立刻凍結，簌簌掉落。

“孢子?！彼f，“帶麻痹性?！?

我用雷光躍遷滑行一段距離，掌心雷掃過前方巖層。電磁感應反饋回來，前方三十米有金屬結構，密度很高，像是封閉艙室。

“到了?！蔽艺f。

艙門被冰封了，厚達半米。張大壯沒動，我和白月葵合力砸開冰層。門開時，一股冷氣沖出來，帶著腐銹味。

里面躺著一具尸體。

穿舊世界科研服，面部覆冰，胸前銘牌刻著：“方舟計劃·倫理監察組·林九”。

他右手插在胸口衣服里，左手緊握一本防水日記本。我掰開手指取出本子，封面用血寫著一行字：“雷帝非罪人，他是第一個看見蓋亞的人。”

白月葵站在我身后，呼吸停了一瞬。

我翻開第一頁，紙面空白。試了普通光照、體溫、摩擦，都沒反應。最后我把指尖雷流輕輕搭上去。

墨跡浮現。

“雷帝本名雷昭，主導雷電生態改造項目，因反對‘人類載體化’方案被清除。其開發的五雷天心訣并非武器，而是與地底生物電網絡建立連接的密鑰。”

我翻頁。

下一頁畫著紫羅蘭的基因結構圖，旁邊標注：“凈化因子分子式與噬極獸再生基因片段重合度98.7%。凈化即同化。我們以為在清除污染，其實是在加速它們的進化?！?

最后一行字是手寫的：“我們才是病毒?！?

我翻到最后一頁。

夾著半片燒焦的芯片，編碼和我體內的一致。

“X-07?！蔽夷畛鰜怼?

白月葵伸手碰了下芯片殘片，指尖霜紋又出現了，順著紙頁邊緣爬了一圈。

“他留下這個，是為了讓誰找到？”她問。

我沒回答。腦子里全是雷昭的名字。五雷天心訣的口訣在我經脈里自動運轉，像被什么東西喚醒。

張大壯突然開口：“你們看夠了？”

他站在門口，背對著通道，手里多了枚完整的晶核，藍光穩定。

我警覺地后退半步：“你什么時候換的？”

他沒答，反而笑了：“你以為自毀程序真能毀掉核心數據？我等的就是信號重啟?！?

我盯著他：“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通道會開?！?

“當然?！彼?，扯開衣領，露出頸后一道疤痕，下面嵌著編號——S-07。

“方舟計劃監督組?！彼f，“任務是回收所有雙屬性實驗體。你，是最后一個活著的。”

白月葵猛地抬手，掌心凝出冰刃，但剛成型就碎了。她寒能快斷了。

我握緊日記本：“所以你讓我引雷，讓我進實驗室，就是為了重啟信號？”

“不是重啟?！彼m正，“是喚醒。你們以為在對抗末世，其實一直在執行預設程序。雷帝的錯，不是造了五雷天心訣，是他想關掉它?！?

他后退一步，退進通道陰影里。

“你們不該碰這本日記?！?

我往前一步：“林九為什么要警告？”

“因為他瘋了?！睆埓髩牙湫Γ八X得蓋亞意識是地球的自救，人類才是病灶?？伤?，沒有宿主，意識也活不了?！?

他舉起晶核，藍光映在墻上，投影出一行殘影：“宿主適配度：97%?！?

“差的那3%，”他說，“是你還沒死透。”

白月葵突然出聲：“你不是監督者?！?

張大壯頓了下。

“你是逃出來的。”她說，“你怕它。”

他沒否認。

“所以我才要控制它?！彼曇舻拖氯ィ安皇菫榱擞媱潱菫榱嘶钕氯ァ！?

我盯著他：“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殺我？”

“不用?！彼?，把晶核貼在巖壁一個凹槽上。藍光順著符號蔓延，整條通道開始震動。

“它會自己來取。”

地面裂開一道新縫，比之前更深。紫紅色晶絲從底下鉆出，纏上階梯，往我們這邊爬。

我后退，靠住艙室墻壁。

掌心雷在殘肢里跳動，芯片頻率又開始同步，但這次不一樣——它在試圖壓制地底信號，而不是響應。

五雷天心訣自動運轉到第二層，雷勁從心脈沖上手臂。

張大壯看著我，眼神變了：“你體內的東西……在反抗？”

我沒理他，低頭看日記本最后一頁。

那半片燒焦芯片的編碼旁邊，有一行極小的字，之前沒顯現：

“密鑰可逆。若見雷火同燃，則重啟非終局。”

我抬頭，看向白月葵。

她也正看著我。

我伸手，把日記本塞進她懷里。

“拿著?！?

然后我抬起殘肢，掌心雷凝聚到極致，直接劈向自己左臂接縫處。

金屬殼炸開，露出內部線路。我咬牙，將雷勁灌入義肢核心，強行改寫頻率。

劇痛炸開，但我沒停。

雷勁順著經脈沖上去，在胸口炸成一片灼熱。就在這瞬間，右手指尖突然竄出一縷幽藍火苗。

不是普通火焰。

是雷火交融之焰。

張大壯瞳孔猛縮：“不可能……雙屬性者早就死絕了！”

火苗順著我的手臂爬上來，纏上雷光，在掌心形成一團旋轉的雷火球。

地底晶絲劇烈震顫，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通道深處傳來低頻嗡鳴，像是某種系統被激活。

白月葵抱著日記本，聲音很輕：“它在怕。”

張大壯后退一步，手已經摸向晶核。

我抬手，雷火球對準他。

“你說我該死?！蔽艺f，“可你現在，不敢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