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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藍布上的自由花

自從那場轟動全城的尋親結(jié)束后,南洋舊物博物館的名聲迅速擴散。

館子不再是只有街坊鄰里偶爾光顧,慕名而來的游客絡(luò)繹不絕,每個人都帶著好奇與期待,想看看那些能“說話”的老物件。

這天下午,陽光正好,蘇小糖卻帶著一臉愁色走了進來。

她小心翼翼地從一個布袋里拿出一塊布,遞給林昭昭。

那是一塊印尼的蠟染布,顏色已經(jīng)褪得厲害,原本鮮艷的藍底白花圖案,如今只剩下模糊的輪廓。

“昭昭,這是蘇西女士讓我?guī)淼摹!碧K小糖的聲音壓得很低,“她說這是她丈夫的父親留下的,是他們家族清白的證據(jù)。”

蘇西女士的丈夫,在他們那個保守的印尼華人村落里,是個禁忌。

幾十年來,村里人都說他父親在越戰(zhàn)期間,給荷蘭殖民者當了線人、叛徒,害死了同胞。

這個污名像一座大山,壓得蘇西一家?guī)资甓继Р黄痤^。

但蘇西堅信,她的公公是被冤枉的。

林昭昭接過那塊柔軟的蠟染布,指尖剛剛觸及那獨特的藍底白花圖案,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

眼前不再是舊物館熟悉的陳設(shè),而是1948年雅加達街頭混亂而悶熱的景象。

一名皮膚黝黑、眼神堅毅的青年,正飛快地將手中折疊好的蠟染布塞進一個生銹的郵筒。

在布料被吞沒的前一秒,林昭昭清晰地看到了上面用印尼語寫的一行字——“自由屬于人民”。

畫面戛然而止。

林昭昭猛地抽回手,心跳如雷。

這布,根本不是什么通敵的證據(jù),而是一封……革命的信件?

她正驚疑不定,門口傳來一個溫和而沉穩(wěn)的聲音。

林昭昭抬頭,只見一個男人逆光而立,手持一本《東南亞民族主義視覺符號考》。

他是顧明遠,三十二歲,前萊頓大學(xué)學(xué)者,專門研究殖民時期民間抵抗符號。

三個月前,他曾匿名寄來一份關(guān)于娘惹刺繡暗碼的研究筆記,署名僅寫“一個關(guān)注你館藏的人”。

林昭昭雖未回應(yīng),卻一直珍藏那份資料。

如今他站在門口,目光落在蠟染布上,仿佛早已知曉一切。

“這種茉莉花與藤蔓交織的紋樣,在當年,是印尼獨立運動時期,秘密聯(lián)絡(luò)的特殊符號。”

他的目光,精準地落在那塊蠟染布上。

對于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男人,林昭昭本能地抱有戒備。

顧明遠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并未走近,只是指了指那塊布的邊緣:“你仔細看布料的邊緣,那里的針腳是不是很奇怪?”

林昭昭湊近一看,果然發(fā)現(xiàn)邊緣的縫線軌跡與常規(guī)的鎖邊針法完全相反。

“這是‘反向刺繡’。”顧明遠翻開書,指著其中一頁的插圖解釋道,“當年獨立軍的家屬們,為了區(qū)分荷蘭人偽造的假信物,特意發(fā)明的暗記。只有自己人,才知道這個秘密。”

他隨即又翻出幾頁復(fù)印的史料,上面是荷蘭殖民政府的公開文件。

“1948年,荷蘭軍方的確在雅加達截獲了一批帶有‘茉莉花-藤蔓’紋樣的蠟染布,并以此為證據(jù),公開處決了一批所謂的‘通敵者’。但后來的解密檔案顯示,那批布……是他們自己偽造的,目的就是為了栽贓陷害,瓦解獨立軍的內(nèi)部信任。”

一個持續(xù)了半個多世紀的冤案,線索就擺在眼前。

林昭昭與顧明遠對視一眼,瞬間達成了合作的默契。

她深吸一口氣,再次將手覆上那塊蠟染布。

這一次,她集中精神,試圖與它建立更深的連接。

記憶升級了,從旁觀的“片段”升級到了身臨其境的“共鳴”。

她看見了那個青年被捕前的最后一晚。

他將這塊布小心翼翼地藏進女兒的枕頭芯里,緊緊握著妻子的手,用印尼語急切地囑咐:“如果……如果他們說我背叛了祖國,你就把這塊布,交給吉隆坡的‘紅十字裁縫鋪’,他們會證明我的清白。”

紅十字裁縫鋪!

林昭昭立刻在網(wǎng)上查證,沒想到在吉隆坡的老城區(qū),真的還存續(xù)著一家百年裁縫鋪。

資料顯示,它的創(chuàng)始人,正是當年國際紅十字會駐馬來亞分部的成員!

事不宜遲,林昭昭當即聯(lián)系了蘇西女士,和顧明遠一起飛往吉隆坡。

裁縫鋪里,一位滿頭銀發(fā)的老太太接待了他們。

當她看到那塊蠟染布和上面的“反向刺繡”時,渾濁的眼睛里瞬間泛起了淚光。

“是‘忠誠信物’,”她用顫抖的聲音說,“我父親說過,凡是拿著這種信物來的人,都是真正的家人。”

老太太顫巍巍地從柜子深處取出一本厚重的登記簿,翻到1949年的某一頁。

上面赫然記錄著:一位名叫“拉瑪?shù)ぁ钡哪凶樱谶@里登記,寄存一件“抗荷證物”,以備不時之需。

顧明遠立刻調(diào)出他帶來的荷蘭殖民檔案復(fù)印件,在那份“通敵者”名單上,蘇西丈夫父親的名字,拼寫赫然是“拉馬丹”——與登記簿上的名字,不多不少,正好少了一個字母“a”!

一個微小的字母之差,卻是精心策劃的栽贓!證據(jù)鏈,徹底閉環(huán)。

村里的祭祖日,是整個村落最隆重的日子。

林昭昭建議蘇西,就在這一天,當著所有村民的面,展示這塊蠟染布。

祠堂前,當顧明遠用投影儀將荷蘭檔案和裁縫鋪登記簿的對比圖打在幕布上時,人群中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嘩然。

背負了半個世紀污名的家族,在鐵證面前,終于得以昭雪。

蘇西女士抱著那塊布,淚流滿面。

就在此時,一陣突兀的掌聲響起。

“真是感人的一幕。”一個穿著考究,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從人群后方走出,他笑得溫文爾雅,眼神卻透著一股精明,“不過,一塊說不清來路的舊布,真的能當證據(jù)嗎?不如這樣,蘇西女士,這塊布賣給我公司做展品,我出高價。”

男人的目光掃過那塊蠟染布,眼中一閃而過的貪婪,被林昭昭敏銳地捕捉到了。

他叫陳默,一家新興文化投資公司的老板。

林昭昭替蘇西婉拒了他。

當晚,舊物館的監(jiān)控就錄下了詭異的一幕:一個黑影潛入館內(nèi),卻并未盜走任何東西,只是用特制的相機,對著那塊蠟染布的復(fù)制品拍了許多張高清照片后,便悄然離去。

第二天,蘇小糖調(diào)出近期的游客登記簿,陳默的名字赫然在列,登記事由是“文化考察”。

林昭昭的心猛地一沉。

她想起了那個曾給出的提示:“小心那副金絲眼鏡。”她立刻沖進內(nèi)室,調(diào)出那段關(guān)于佛牌的記憶片段。

幻象中,那個在雨夜追趕女子的男人,手腕上晃動的,正是一條同款的金絲眼鏡鏈!

冷汗瞬間浸濕了她的后背。

她立刻做出決定,將蠟染布的復(fù)制件藏進了母親留下的那本娘惹菜食譜夾層里,而原件,則連夜送回吉隆坡的裁縫鋪,交由老太太代為保管。

次日,林昭昭故意在館內(nèi)與蘇小糖大聲談?wù)摚曇舨淮蟛恍。媚茏尳锹淅镆粋€偽裝成游客的男人聽到:“我總覺得我媽留下的這本食譜里有秘密,說不定藏著什么娘惹家族的藏寶圖呢……”

果然,那個男人在她們談話結(jié)束后,便匆匆離去。

深夜,顧明遠再次到訪,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帶來一份泛黃的舊報紙,頭版標題觸目驚心:《吉隆坡文物走私大案告破,主犯陳某在逃》。

報紙的配圖上,一個年輕男子的側(cè)臉,與白天的陳默,至少有七分相似。

更讓林昭昭頭皮發(fā)麻的是,顧明遠查到,陳默那家文化公司的注冊地,竟然與她母親1998年失蹤前最后出現(xiàn)的地址,完全一致!

一切都串聯(lián)起來了。

林昭昭盯著那張報紙,指尖無意識地撫過桌上那本母親的食譜。

就在這時,腦海中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再次響起:

【檢測到高情感波動關(guān)聯(lián)舊物,是否啟動深度共鳴?】

她遲疑了一秒,最終,顫抖著將手按在了食譜的扉頁上。

剎那間,一個溫柔又急切的聲音在她腦中炸開,那是母親的聲音!

“昭昭,如果有人來找這本食譜,千萬、千萬不要給他們……它連著的,是我們整個娘惹家族的血書!”

畫面飛速閃過,她看到了一封用鮮紅墨水寫的信,信紙的角落,赫然蓋著一個刺眼的印章——“陳氏文物公司”。

林昭昭猛地合上書,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

原來,母親的失蹤,真的和陳默,和他的家族有關(guān)!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胸口劇烈起伏。

舊物館里,每一件物品都仿佛在低語,訴說著過往的秘密。

而她,就是那個唯一的傾聽者。

就在她思緒翻涌之際,手機突然響了。

是蘇小糖打來的,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同尋常的急切和困惑。

“昭昭,我剛從一個退伍老兵的家里收來一件東西,很奇怪……你最好,親自回來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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