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周一、周二，程述薇的座位一直空著。

那張靠窗的椅子孤零零杵在那兒，桌面上落了層薄薄的粉筆灰。

徐玖知道，程述薇大概還在參加音樂節，或許此時正在舞臺上盡情釋放青春。

有時看著那空位，徐玖會覺得有點羨慕。

羨慕她活得那么肆意，想掄貝斯就掄貝斯，想不上課就不上課，像個掙脫了所有繩索的野馬。

可有時，在她那雙漂亮的、帶著冷光的桃花眼底，徐玖又恍惚捕捉到一絲更深的東西。

一種被無形牢籠束縛著的煩躁，一種用“肆無忌憚”來狠狠撞擊現實的發泄。

徐玖甩甩頭，把雜念驅散，重新埋進攤開的習題冊里。

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響，在安靜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羨慕歸羨慕，他腦子清醒得很。

程述薇的貝斯再自由，也掙脫不了現實的束縛。

而他筆尖下這些密密麻麻的公式，才是他手里唯一能劈開眼前這逼仄生活的刀。

系統這兩天也挺安靜，沒有打擾他學習。

日子不咸不淡地熬到了周三，三模的硝煙味兒準時彌漫開來。

考場是按上次模考成績排的。

徐玖上回那成績，在班里屬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三四十名晃蕩，擱全年級六百多理科生里，穩穩蹲在四百名開外。

好巧不巧，趙強這冤家也分在了同一個考場。

倆人座位隔得不算遠，徐玖剛坐下，斜刺里就扎過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

“喲，徐大才子！錢準備好了沒？食堂小炒可不便宜，別到時候哭窮！”

趙強抱著胳膊，嘴角咧著，那得意勁兒活像已經坐等吃席了。

他自個兒最近也被英語單詞和語法折磨得夠嗆，眼袋快耷拉到下巴頦。

即便這樣，他也沒有把握能考到一百以上。

他就不相信，徐玖這個之前英語成績比自己還爛的差生能考到一百三。

小胖墩王磊也在同一考場。

自從他單方面認定徐玖是“控分大佬”后，那信心膨脹得比他的肚腩還快。

一聽趙強放屁，他立刻探出圓腦袋，嗓門拔高八度：

“比起這個，強子你還是做下心理建設吧，想想下周一操場喊爹的事情。”

“操！關你屁事！死胖子找抽是吧？”趙強被戳了肺管子，臉漲成豬肝色，拳頭都捏緊了。

王磊縮了縮脖子，小聲地反駁道：“我是玖哥的兄弟，你輸了也得叫我叔叔啊！”

趙強拳頭都捏緊了。

要不是監考老師抱著卷子板著臉走進來，他一定會讓這死胖子知道花兒為什么這么紅！

對于趙強的叫囂，徐玖眼皮都懶得抬，權當聽狗吠。

三模對他而言，是塊試金石，摸清自己斤兩才是正經事。

至于跟趙強那點破賭約？純屬順帶踩一腳的樂子。

上午考語文。

卷子攤開，徐玖提筆就寫。

這科目，想考滿分難于登天，想不及格？那也得是個人才。

他寫得四平八穩，心里估摸著百來分問題不大。

不過有一件事情徐玖挺意外的。

他這考場屬于“中下游集中營”，按理說都是些陌生面孔。

可他一進來，好家伙，感覺跟進了自己班似的。

那些目光“唰唰”地黏過來，還伴著壓得極低的嗡嗡議論。

徐玖知道是什么原因。

還是因為前幾天晚上校門口發生的事情。

倉南中學兩大校花為一個男生針鋒相對，而且還是一個頭上包著紗布的男生。

這點太具有標志性了，估摸著全校也就他一個。

所以當看到他進考場時，眾人都忍不住竊竊私語。

……

徐玖頂著那些探究的視線，面不改色。

耳朵里塞滿了“校花”、“爭風吃醋”的碎嘴，心里頭卻跟明鏡似的。

程述薇也好，顧北檸也罷，眼下加起來的分量，都不及他高考門票的一個角。

語文考完，徐玖長舒一口氣。

下午是數學，正好檢驗這段時間的成果。

雖然【極速思維】那buff早過期了，但當時打通的那點“任督二脈”還在。

不少題看著眼熟，琢磨琢磨也能摸到點門道。

跟上回那慘不忍睹的86分比，這次破百，他覺得有戲！

這對于他而言已經是一個極為了不起的進步了！

交完卷才五點。

教室里空了大半，徐玖沒挪窩，繼續跟習題冊死磕。

到了飯點，他才起身去食堂扒拉了幾口。

回來時，教室里人聲漸起，三五一堆，考完試的松弛感混著汗味在空氣里飄。

靠近講臺那塊，自然成了“尖子生俱樂部”的地盤。

幾個平日里分數拔尖的學生正湊在一起“復盤”。

戴著厚瓶底眼鏡的張超，手指頭點著卷子，眉頭鎖得能夾死蒼蠅。

“完了完了，最后那道大題，思路徹底跑偏！二十分沒了！”

旁邊梳著油亮分頭的李偉，立刻跟著唉聲嘆氣。

“誰說不是呢！我連輔助線都畫錯了，這次能上90分就燒高香了！”

梳著馬尾辮的劉敏，更是夸張地捂住了心口。

“天哪！選擇題就錯了三道！大題也崩了……這次怕不是要掉出一百了……”

聲音帶著點哭腔，可眼神卻滴溜溜地往旁邊瞟，等著別人來安慰。

那矯情勁兒，那虛偽的謙虛，聽得徐玖后槽牙都酸了。

就很氣，自己這么努力外加系統做了一次弊才勉強有把握破百。

你們隨隨便便能考一百二三的尖子生還在這長吁短嘆？

他正收拾書包，準備找個清凈地兒繼續刷題，那股子裝模作樣的聲浪又飄了過來。

徐玖腳步一頓，書包帶子往肩上一甩，轉過身，扯出個痞里痞氣的笑。

“喲，幾位大學霸，都覺著自個兒考砸了是吧？”

他聲音不大，卻像根針，把那片矯揉造作的哀嘆聲給扎破了。

尖子生們一愣，齊刷刷看過來，眼神里帶著被打斷的不悅和一絲居高臨下的疑惑。

我們在這探討考試，有你什么事兒！

徐玖往前踱了兩步，慢悠悠地開口。

“既然都覺得自己考差了，那咱打個賭唄？”

他頓了頓，看著那幾張故作鎮定的臉，笑容更燦爛了。

“你們要是真那么慘，沒一個能過一百二……我請你們搓頓好的，權當安慰。

不過嘛……要是哪位一不小心，或者謙虛過了頭，考分蹦跶過了一百二……”

徐玖故意拖長了調子，目光在他們臉上挨個溜了一圈，嘿嘿一笑。

“那不好意思！你們幾個，每人請我吃一頓飯，就當做裝逼的代價，你們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