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情感的藥,殺人的刀
- 穿越晚唐:從田奴到第一權臣
- 斷卦生
- 2730字
- 2025-08-21 06:32:09
周懷恩冷汗浸濕了大半的官袍,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讓他應接不暇。
沐浴更衣后,周懷恩坐在案前,仔細揣摩著今天發生的事情,錢糧虧空、民生大計、藍皮賬冊、流民細作、慕容良···
慕容良!
靜室內的文氏母女本意就為保這慕容良,此事也與她倆都有牽連,今天務必弄清這慕容良的前世今生!
想到這些,周懷恩踱步快速前往文氏母女休息的靜室。
靜室內的藥味很重,醫官早已看過,稟告周懷恩時暗示文氏病情嚴重,或可再拖延一時半刻,回天乏術。
文氏躺在硬榻之上,蓋著半舊的棉被,臉色灰白,無半點血色。
文茹雪坐在榻邊的矮凳上,用濕布一點點擦著母親額頭上滲出的虛汗。
窗外天色昏沉,壓抑得人透不過氣。
文氏眼皮動了動,枯瘦的手從被子里伸出來,摸索著抓住女兒的手腕。
“雪兒···”文氏少氣無力的喊道,“娘···快不行了···”
文茹雪擦汗的手一頓,沒說話,只是反手握緊母親的手指。
“有些事···再不說···就爛在棺材里了···”文氏睜眼望著帳頂,眼神空洞,
“裴度···你爹···他沒負我···”
文茹雪握著母親的手,臉別過一邊,肩膀聳動,靜室內只有文氏粗重破碎的喘息聲。
“那年···上元燈會···娘還是文家大小姐···”文氏眼神恍惚,飄回很久以前,“燈影晃晃···人擠人···我差點摔倒···是他···裴度···扶住了我··”
她煞白的臉上綻放出笑容。
“他穿著青衫···袖口磨的發白···可眼睛亮得像星子···說話···溫溫和和···那一夜不斷給我···講燈謎···講笑話···”文氏的聲音斷斷續續,
“娘···一眼就瞧上了他···什么門第···什么家世···狗屁!他裴度,窮得只剩一身硬骨頭和滿肚子的墨水···可娘···就是喜歡···”
“周懷恩···”文氏說出這個名字,聲音里滿是憤恨,
“他是裴度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兄弟!那夜,他和你爹一起陪我逛燈會,可是···”
“可是你爹拿他當親兄弟!他也常來文府···可這畜生!披著人皮的狼!”
“他也···他也瞧上了娘!”
文氏的身體因激動不斷地顫抖起來,枯瘦的手攥著女兒的手腕:“他私下找過娘!送金釵!送玉鐲!說你爹給不了娘榮華富貴···說他周家與文家···才是門當戶對···呸!”
文氏啐了一口,“娘把他那些破爛扔了出去!告訴他!這輩子,非裴度不嫁!”
“他···周懷恩!懷恨在心!”文氏的聲音帶著哭腔和刻骨的恨意,
“后來···你爹高中狀元,入朝為官···文家也已為娘備好嫁妝,可你爹為人太過正直,得罪了朝中閹黨···被人構陷‘勾結藩鎮’···下了大獄!”
“娘···娘身懷六甲,當時瘋了似得到處求人···求到周家···”文氏淚如雨下,
“周懷恩···那畜生!他···他坐在太師椅上,喝著茶···說能救!但有個條件···”
靜室里落針可聞!
文茹雪握著母親的手,眼淚無聲自流。
窗外,一片枯葉被風吹著,啪嗒落在窗欞上。
“他要娘···要娘做他的妾!”文氏抽泣著斷斷續續地說道,
“要娘墮胎···他說不能留裴度的種!”
“娘···娘當時恨不得撕了他的臉!可···可你爹在死牢里···秋后就要問斬!”
“娘···娘當時···真動了心···想著···哪怕去死···也得把你爹換出來···”
“可還沒等娘···娘拉下臉去求周懷恩這畜生···”文氏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那畜生!他···他周懷恩搶先一步!落井下石!不知用了什么腌臜手段···竟···竟坐實了你爹的‘罪證’!”
“那抄家滅門的旨意···就是他周懷恩···”
“親手捧給那閹黨頭子的!”
“轟”的一聲悶雷在窗外炸響!
慘白的閃電照亮靜室,映出文氏扭曲痛苦的臉和文茹雪冷如石雕的側影。
文氏說完這些話,癱軟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淚水浸濕了枕巾:
“···你爹···被押出長安那日···娘···娘在城門口···挺著大肚子,遠遠看著···他帶著枷···回頭···看了娘一眼···跪倒在地,沖著娘磕了一個頭···”
“你爹張嘴無聲說道‘來世再做夫妻’···”
文氏閉上眼,大顆大顆的淚珠從臉龐上滾落,
“那一跪···那眼神···娘···記了一輩子···”
靜室里只剩下文氏壓抑的嗚咽聲和窗外漸漸瀝瀝的雨聲。
過了很久,久到雨聲都小了,文氏才慢慢止住哭泣,那是一種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靜。
文氏睜開淚眼,看向文茹雪,枯瘦的手輕輕撫上女兒的臉頰。
“雪兒···”她的聲音微弱,語氣中帶著解脫,
“娘···恨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把自己···也熬干了···不值當···真不值當···”她長長吐出一口氣,
“如今···看著你···娘···放心了···你比娘強···心硬···也心明···”
文氏的目光轉向緊閉的房門,如同能穿透門板,看到外面那個折磨她半生的男人,眼神中最后一點怨毒也熄滅了,只剩下如灰燼般的淡漠。
“周懷恩···呵呵···他也老了···”文氏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報應···都是報應···”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著女兒,手指用力抓住文茹雪的手。
“娘···就求你一件事···”文氏的聲音急促起來,
“慕容···慕容良那后生···娘···娘看準了!”
“心正!手巧!骨頭硬!是個能托付的!雪兒···別像娘···別走娘的老路···”
“抓住他!抓住了···就···就別松手!”
文茹雪身體一僵!
她看著母親近乎哀求的眼神,喉嚨被堵住說不出話。
文氏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手一松,軟軟滑落,眼睛卻還固執地睜著,望著女兒,固執地重復著那個名字:
“···慕容···良···”
窗外的雨,漸漸停了。
靜室里寂靜無聲,只有文氏越來越微弱的呼吸聲。
文茹雪緩緩抬起手,擦掉母親眼角最后一滴渾濁的眼淚。
她輕輕掰開母親至死都緊攥著她手腕的手指。
那枯瘦的手指松開,一個冰涼堅硬的小東西掉落在棉被上——
是半塊斷裂的、雕著粗糙云紋的劣質玉佩。
文氏一直貼身藏著,從未示人。
文茹雪撿起那半塊玉佩,冰涼的觸感直透骨髓。
她攥在手心,最后看了一眼母親平靜的遺容,轉身,拉開靜室的門。
四目相對!
周懷恩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一絲復雜,甚至···還有一絲偽裝的悲憫?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
文茹雪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她一步步走到周懷恩的面前,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站定。
雨水順著屋檐滴落,落在青石板上,發出單調的“嗒、嗒”聲。
她抬起手,攤開掌心。
是那半塊斷裂的劣質玉佩!
周懷恩看到文茹雪手掌中的玉佩,滿臉震驚,所有的疲憊和悲憫瞬間破碎!后退半步,臉色變得慘白如紙!
文茹雪看著他失態的臉,眼睛里沒有質問,沒有憤怒,只有洞穿一切的冰冷嘲諷。
她五指緩緩收攏,將那半塊玉佩連同它承載的所有不堪、背叛與血淚,死死攥回掌心。
玉佩銳利的斷口刺破手掌,一絲殷紅的血,順著指縫,滴落在青石板上,發出“嗒、嗒”聲。
“生不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周懷恩!”
“你滿意了吧?!”
她說完,沒有再看周懷恩一眼,攥著帶血的玉佩,一步步,走出了靜室。
留下周懷恩僵立在原地,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