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律法指引明燈
- 穿越晚唐:從田奴到第一權(quán)臣
- 斷卦生
- 2152字
- 2025-08-12 13:08:15
慕容良的那句“您到底是誰?”在死牢的腐臭空氣里回蕩,遲遲沒有回響,孔洞那邊,只有老者沉重壓抑的呼吸聲。
隔壁鐵鏈發(fā)出輕微的“嘩啦”聲音,老者似乎在極其艱難地移動身體。
“咳···咳咳···”一陣壓抑的咳嗽后,老者的聲音終于再次透過孔洞傳過來,沒有回答慕容良的問題,卻如重錘砸在他的心上:
“慕容彥兄···那襁褓中的幼子···左耳后的朱砂痣···”
“是你嗎?!”
聲音冷靜、低沉,卻帶著一種穿透歲月塵埃不容置疑的確認(rèn)!
沒有疑問,是陳述!
是早已在老者心中盤旋多年、此刻終于落定的答案!
慕容良靠在石壁上的脊背瞬間繃緊!指尖再次摸向耳后那粒微小的凸起。十五年前的滔天血火,御史府滿門盡滅的慘嚎,忠仆懷抱嬰兒在烈焰濃煙中奔逃的模糊想象···
巨大的悲憤與身世顛覆的沖擊,讓慕容良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
他張了張嘴,喉嚨有點(diǎn)發(fā)干發(fā)緊,最終從牙齒縫里擠出一個(gè)沉重的、帶著血腥氣的字:
“···是。”
“果然···蒼天有眼···”隔壁傳來一聲悠長、混雜著無盡痛楚與一絲釋然的嘆息,鐵鏈發(fā)出沉重的摩擦聲。
“慕容兄···在天之靈,你也可稍慰矣!”
“幼子我?guī)湍阏业搅恕ぁぁぁ?
隔壁牢房傳來輕微的抽泣的聲音,伴隨著鐵鏈抖動發(fā)出的嘩啦聲響。
片刻之后,聲音逐漸變低,陷入沉默。
那沉默里,承載著太多無法言說的過往。
接下來的日子里,牢房里彌漫著一種不同以往的凝重。
隔壁老者的咳嗽聲雖然一如平常,但氣息明顯平穩(wěn)了許多,草木灰糊顯然遏制住了傷口的惡化。
慕容良則陷入了巨大的心緒震蕩。血海深仇如同烙印,每時(shí)每刻都在灼燒著他的靈魂。但憤怒與悲愴之外,一個(gè)念頭卻越發(fā)的清晰——
——活下去!
必須活著走出這死牢!
活著,才能查清當(dāng)年真相!
活著,才有資格談復(fù)仇!
他強(qiáng)迫自己再次埋首于那堆發(fā)霉的律書殘卷。只是這一次,那些條文,在他眼中都染上了血色。
“賢侄!”老者的聲音再次打破沉寂,“你···你究竟因何獲罪,身陷死牢?這幾日···又在看些什么書?”
慕容良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對著孔洞,用最簡潔的語言,將爛秧田、排水割草、秧苗返青、被劉福誣陷為“妖法竊精”、獻(xiàn)曲轅犁圖自救、反被誣陷“偷盜家傳寶圖”、最終被打入死牢判秋后問斬的經(jīng)過,簡明扼要的道出。
他語氣平和,卻字字浸透冤屈與恨意。
“···如今,身陷死牢,秋后問斬。劉福誣陷我偷盜其偽造的所謂‘家傳寶圖’,人證是幾個(gè)被其威逼的農(nóng)奴。莊主劉茂剛愎昏聵,信以為真。”慕容良頓了頓,拿起手邊那本最破爛的《斗訟律》殘卷,
“百無聊賴,向獄卒討了些舊律書殘頁翻看。只求···死前,弄明白這‘誣告反坐’、‘證據(jù)認(rèn)定’究竟是何道理!死···也做個(gè)明白鬼!”
隔壁牢房沉默了片刻。
老者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洞察世事的冷靜:
“誣告反坐,乃《斗訟律》之基石。然···‘諸部曲奴婢告主,非謀反逆叛者,皆絞’。”
慕容良心頭一沉。這正是他最大的絕望!
身為田奴部曲,狀告主人劉茂和劉福?等同于自殺!
律法本身,就是一道將他死死按在砧板上的枷鎖!
“但,”老者話鋒陡轉(zhuǎn),“此律法所指,乃奴婢主動告主!若主家誣告奴婢在先,官府過堂審問,奴婢據(jù)理自辯,澄清誣陷,此非‘告主’,乃‘自辯求生’!”
“律法無情,亦留此一線生機(jī)!”
轟!
幾句話即點(diǎn)出律法精要之處,如同黑暗中驟然點(diǎn)亮一盞明燈!
慕容良聽到老者的點(diǎn)撥,呼吸急促起來!自辯求生!不是告主!律條冰冷的字縫里,竟藏著這樣一條生路!他之前死記硬背,卻完全忽略了這關(guān)鍵的區(qū)別!
“再者,”老者繼續(xù)點(diǎn)撥,“誣告定罪,首重‘贓狀露驗(yàn),理不可疑’!何為‘贓狀露驗(yàn)’?人證、物證、證言,三者須環(huán)環(huán)相扣,無懈可擊!”
“劉福指你偷盜其‘家傳寶圖’,此物證何在?那偽圖,可曾當(dāng)堂與你對峙?其圖樣細(xì)節(jié),與你所畫之圖,是否完全一致?若有絲毫差池,便是物證不實(shí)!”
“人證,乃被其威逼之農(nóng)奴。其證言,是否前后一致?指認(rèn)你偷盜,可曾親眼見你何時(shí)、何地、如何竊取?”
“若證言含糊其辭,或自相矛盾,或顯見被脅迫之狀,此乃人證存疑!‘理不可疑’四字,便是你翻案之關(guān)鍵!”
“主審官再昏聵,面對明顯漏洞,亦不敢輕易判死!”
字字珠璣!句句切中要害!
慕容良只覺得腦海中那些死記硬背、如同亂麻般的冰冷條律,在老者的寥寥數(shù)語的點(diǎn)撥之下,瞬間被梳理得條理分明!
一條清晰的反擊路徑,在絕望中慢慢顯現(xiàn)!
他立刻抓起那本《斗訟律》,飛快翻到記載“贓狀露驗(yàn)”和“告人罪需明注年月指陳實(shí)事”的殘卷,湊近微光,對照著老者的話,再次飛快的閱讀!
這一次,那些晦澀的古文仿佛活了過來!每一個(gè)字都閃爍著理性的鋒芒!
“多謝前輩!”慕容良有些激動,“晚輩···明白了!”他不再稱呼“您”,而是用了更加親近的“前輩”二字。
隔壁傳來一聲輕嘆,鐵鏈聲輕響。
“律法如刀,可殺人,亦可護(hù)身。用之存乎一心。”
“我初入仕時(shí)也曾滿腔熾誠,如今卻已疲憊不堪!泯滅人倫之慘劇、窮兇極惡之罪惡、可憐可悲之人之事,見的越多越知這人性之惡!”
“律法!你···好生揣摩。”
老者不再多言。
慕容良如同抓住了真正的救命稻草。他不再盲目地死記硬背,而是根據(jù)老者點(diǎn)出的核心——自辯非告主、物證漏洞(偽圖細(xì)節(jié))、人證破綻(證言矛盾與脅迫痕跡),以及“明注年月指陳實(shí)事”的鐵律,開始有目的地、瘋狂地在腦中檢索、梳理、串聯(lián)那些過目不忘的律條和案例!
冰冷的死牢里,只有他翻動霉?fàn)€書頁的沙沙聲。
翻案!
活下去!
查清血仇!
——自古羞刀難入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