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中百官眼里。

當京營功勛武將鬧事，被皇帝一場宮宴化解之后，便成了一場鬧劇。

宮宴散去，帝后回到后宮。

徐永寧等人也因為今日種種變故，在清楚躲過死罪之后，于宮宴上多喝了幾杯酒。

群臣出宮。

徐永寧與張寧、鎮遠侯、忻城伯、建平伯等人，腳步凌亂，搖搖晃晃。

唯有馬寧在奉天殿沒和多少酒，眼里還帶著清醒，見徐永寧等人醉暈暈的模樣，眉頭不由皺起。

“世子，諸位侯爺、伯爺……”

徐永寧這會兒也是醉的明顯了，聽到馬寧開口，便頂著漲紅的臉，露出醉酒后的笑容，伸手指了指馬寧，最后拍在對方的肩膀上。

“馬……馬寧……馬寧?。〉让魅赵蹅冞M了西苑校場，我可得好好試試你的身手！”

馬寧臉上露出被哭還難看的笑容：“我的世子??！您這些年一直居府不出，可我等今日之后，便當真是沒了一身的差事了。您難道還真要去那西苑校場操練武藝、研習兵法？”

眾人齊齊的看了過來。

雖說皇帝今天當著那幫文官的面，上演了一場杯酒解兵權的戲碼，又逼的他們不得不將這些年竊占的好處盡數充繳國用，算是將身家性命保住了。

可說不心疼，那也是不可能的。

正當眾人因為馬寧一句話開始心疼，想著今天在皇帝面前是不是太過軟弱了些的時候。

原本還喝的醉暈暈的徐永寧，眼里卻悄無聲息的恢復了些許清明。

徐永寧目光定定的打量著馬寧。

隨后在所有人都未曾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位定國公府世子，忽然一個健步躍起。

竟然是直直的將馬寧撲倒在地。

等到眾人反應過來，圍攏上來，想要將兩人拉開的時候。

徐永寧已經是滿目漲紅，雙目猙獰的怒視著被自己壓在地上的馬寧。

“老子今日在奉天殿才反應過來?！?

“你小子最近都見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

“要不是皇上如今還有用得著咱們的地方，老子這條命今天就得陪你折在西苑！定國公府的爵嗣，就要在老子手上丟掉！”

眼看著徐永寧憤怒之色，抬手握拳，欲要出拳，馬寧驚慌的只能架起雙手擋在面前。

眾人也是被這一下給嚇得酒醒過來。

“永寧！這是怎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要打起來了？”

“……”

眾人還沒有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么。

徐永寧這位堂堂國公世子，再不似過往的儒雅風度翩翩，盡顯粗鄙的怒瞪著馬寧：“這個狗娘養的東西！今天但凡反應慢一點，咱們誰都別想在皇上面前落個好！”

“老子當初也是中了邪，竟然能信了你個狗日的鬼話！”

“你他娘真當老子是蠢笨如豬狗的膏粱子弟？”

接連怒罵，徐永寧終究是沒有將拳頭落下。

而是沖著地上惡狠狠的吐了一口膿痰，隨后才松開馬寧，從地上爬起來。

這時候，眾人也終于是反應了過來。

張寧更是心中狂跳，帶著后怕道：“今天袁彬忽然出現呈上奏章，咱們當時要是沒有和皇上低頭的話……”

“皇上早就知道奏章上的事情了！”

“只是等著咱們低頭！”

經由徐永寧提醒，張寧終于是看明白了今天的事情。

眾人這時哪里還不明白，齊齊的目光投向躺在地上已經臉色大變，滿目畏懼的馬寧。

但眾人倒也沒有拳腳相加，只是目光清冷中透著憤怒的看向馬寧。

“馬寧，你父親當初也是國朝伯爵之位，明日之后咱們都要進西苑校場，既然大伙都是勛貴出身，本侯屆時必會尋你比試比試，看看咱們這些人，到底還有幾分武藝在身?！?

鎮遠侯顧興祖最先開口說話，然后從馬寧的視線里走過。

隨后便是忻城伯趙榮目光森森的看向馬寧，臉上付出一抹噬人的冷笑：“聽聞當年招遠伯馬亮耍的一手好刀法，本伯早就想要討教一二，往后在西苑校場，賢侄可莫要推辭?！?

一位位勛貴武將從馬寧眼前走過，丟下一句句狠話。

等到最后。

張寧更是將馬寧從地上拉了起來，甚至還拍了拍對方身上的灰塵。

最后才冷笑著說道：“馬兄，咱們這些人必然是要去廣州平叛的，馬兄到時候可要照顧好自己，免得被賊子黃蕭養砍了腦袋?！?

說完后，張寧也是再不停留，揚長而去。

留在原地的馬寧瞬間渾身冷顫起來，臉色蒼白如雪。

完了！

自己算是完了！

且不論徐永寧展現出大明勛貴子弟應有的腦袋和智慧，一眾勛貴武將明白過來原委之后，已故招遠伯馬亮之子馬寧心知自己往后必然是生不如死，被大明勛貴拋棄。

待得朝廷各部司衙門到了下衙的時候。

苗衷叫住了正欲登上馬車回府的高榖，將對方請進了自己的馬車里。

進到馬車中。

高榖看向面色陰沉著的苗衷：“這幫勛貴武將終究是難成事的，今日會是這般局面，并非意外，秉彝還是莫要記掛在心了，一切還要看往后的路如何走。”

苗衷卻覺得自己胸口好似淤積著一口惡氣。

他目光陰沉著冷笑道：“世用未曾聽見今日奉天殿里說的話？”

苗衷臉上布滿嘲諷之色。

“佩服瑤草駐容色，舜日堯年歡無極！”

“好一個堯天舜日，好一個圣君在朝，好一個君臣和睦啊！”

高榖眉頭微皺，他亦覺得今日奉天殿上徐永寧等人的吹捧實在太過，諂媚至極，而曹鼐等人更是毫無文人風骨。

“宮鄰金虎，皆是諂媚于上，以權謀私之輩！”

苗衷又罵了一句。

卻似乎是因為自己的布置，被皇帝輕易化解，產生的惱火。

高榖再次看向對方：“此事已是無力回天，皇上如今在那幫勛貴武將面前，正是如日中天，你我誰也攔不住?！?

苗衷冷哼了聲。

“誰說的？!”

高榖面露疑惑：“還能有轉機？你還想要做什么？”

苗衷眼里閃爍著狂熱，他忽的抬頭定眼看向高榖：“你也聽見了，今日皇上口含天憲，提及廣州海賊黃蕭養，要讓這些勛貴武將在西苑校場操練，來日出兵南下廣州，鎮壓叛亂?！?

高榖眉頭一顫，覺得自己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連忙向前俯身，沉聲告誡道：“苗衷！你瘋了嗎！軍機之事，豈是你我能擅自插手了？這是掉腦袋的事情！”

苗衷卻是連連搖頭：“誰說你我要插手廣州叛亂？”

聽到這話，高榖瞬間露出疑惑。

難道是自己想錯了？

馬車里響起一聲冷笑。

苗衷目光幽幽，陰森開口。

“刀劍無眼，戰場無常，既有大勝，便有大??！”

“今日成事難?！?

“來日也未嘗不能壞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