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經》說,蒙古族的每條山脈都是爭戰之地,每條山脈延綿不絕,一直伸八沙漠瀚海北面,氣勢磅礴,風俗粗獷,性格硬朗。圖格里克(貨幣)上就印著成吉思汗的頭像。成吉思汗一生征戰無數,又多次受到山的庇佑,躲過幾次大劫,難怪成吉思汗終生酷愛群山。在蒙古國,很多山被冊封為“圣山”,每逢大事件,汗們必定進山朝拜,以獲得最佳解決問題的思路。
在不兒罕山系的庇佑下,格勒溫都日被科技大學錄取了。
民族科技大學是一座人性的學校,經常為畜牧業有困難或者遭受雪災的牧民家庭學生提供免課免學費類型的項目調整。格勒溫都日在這里過得愜意。他一面看書一面學習,還遇見了自己的妻子,同校不同系的蘇日娜。
對蘇日娜的追求很有意思。因為格勒溫都日在家里的那匹棗紅馬“蘇日娜”,意思是“好學”或者“學習”。格勒溫都日深感學習的重要性。便沒日沒夜拿著課本在自習室度過,這時候一名叫做蘇日娜的同族女學生走進了他的生活。
蘇日娜的祖上是蒙醫出身,這是草原中人常年同疾患作斗爭的經驗總結,并吸收中醫和藏醫的經驗逐漸形成的。蒙醫以:“赫依”(力)、“希拉”(火)、“巴達干”(黏液和寒)三根的關系來解釋人體的現象。主要以草藥為主,還有酸馬奶和正骨術等內容。
擅長奔跑的格勒溫都日找了個能夠照顧他的女朋友。他非常高興。他可以一面學習一面享受蘇日娜的照料,例如當蘇日娜的父母從家里寄來風干牛肉的時候,他也一同享用。例如蘇日娜家的酸馬奶,他喝了一桶又一桶。
但是格勒溫都日是不會滿足這樣平凡而一眼望到頭的人生的,他喜歡更加快速地奔跑。在他年幼的記憶里,自己沒有家,雖然母親出身貴族,可是照顧自己的父母烏魯斯烏魯姆,還有匈麥宙家的二位年長的薩滿法師就已經耗費大量的青春。格勒溫都日并不喜歡待在家里。
彼時的蒙古國政府已經并不喜歡薩滿。他們視其為不正經的妖術。如果追溯歷史,薩滿的壞名聲源自11世紀初到12世紀的治病失敗事件。歷史記載如下:
“成吉思汗鐵木真的曾祖父合不勒汗統治部落的時候,合不勒汗的妻子合剌里忽的弟弟賽因的斤突然生了一種怪病。根據以前的慣例,每當有族人得了病,就會尋來一位薩滿進行診治。賽因的斤作為合不勒汗的妻弟,身份自然尊貴,合不勒汗就請族住地東邊的塔塔爾部(Tartar,也許就是韃靼,筆者注)一名叫察兒乞勒訥都亦的薩滿前來跳神。”
察兒乞勒訥都亦來到合不勒汗的蒙古國部落以后,經過一番跳神、祈禱后,不僅沒有治好賽因的斤的病,反而病重而亡了。這個倒霉的薩滿不僅被打了一頓趕回了塔塔爾部,并且隨后又被賽因的斤的兄弟們追到塔塔爾部殺死了。沒想到,這個事件,讓合不勒Khan(汗)和Tartar部落的仇視竟然對立了幾千年。
汗(Khan)和韃靼(Tartar)聯姻是蒙古人民內部常見的狀況,就像格勒溫都日的母親烏那日泰嫁給匈麥宙一樣。可是Tartar部落對Khan的仇恨并沒有因此而消散,也許這就是匈麥宙在婚姻中反復折磨烏那日泰導致她不堪忍受的原因。
匈麥宙折磨烏那日泰的方式包括,無限地記賬和言語虐待,他要求烏那日泰在本子上把所有的家用記下來讓烏那日泰操持。而自己總是用圖格里克去買酒。買來喝了一斗又一斗之后就開始發飆。他對著烏那日泰和幼小的格勒溫都日母子倆拳打腳踢。他的薩滿父母有時候在場,也只是在一旁木頭一樣地站立著視若無睹。
實際上,烏那日泰和格勒溫都日連匈麥宙父母的tartar語言都不會說。他倆經常看著匈麥宙父母嘰里咕嚕地站在那里說話,感到一種溝通困難雞同鴨講的絕望。這和鐵木真(成吉思汗)的狀況差不多。在鐵木真年少時,父親也速該被塔塔兒人害死,從此,鐵木真一家家道中落,經常被部落里的人欺負。孤兒寡母無人愛。鐵木真的母親訶額倫只能帶著孩子艱難度日,依靠采摘山果、野菜來撫養她的子女。
這個狀況和烏那日泰格勒溫都日母子有點類似。烏那日泰也不明白為什么匈麥宙娶了她又那么仇恨她。也許這是一種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匈麥宙經常對著烏那日泰大吼,把她摔在地上,讓她臉上青紫。幼小的格勒溫都日只有不到十歲。當他看到這些場景,內心被一種恐懼所支配。久而久之,烏魯斯烏魯姆夫婦看到匈麥宙竟然是這樣對待自己的寶貝女兒,不由得也建議結束這段婚姻。
格勒溫都日一直努力學習,希望離開這樣的家庭。
在這樣日復一日因為各種理由的折磨中,和對于這種力量的對抗而產生的學習動力中,格勒溫都日一直保持著蘇赫巴托爾省優異青年的狀態。
在18歲那年,由于和口岸主席相識,又由于自己在蘇赫巴托爾省的那達慕中展現了矯健的風采,取得了優異的成績,青年格勒溫都日終于長大了并進入了社會。會跑步的格勒溫都日顯然重視身體的復健康復這類話題,所以當他遇到在民族科技大學學習蒙醫的蘇日娜的時候,他如獲至寶。
他非常喜歡蘇日娜。他們在民族科技大學度過了美好的學習時光,在吃了第三千六百件風干羊肉和第五百四十罐奶酒之后,格勒溫都日終于決定帶蘇日娜去自己家里。在蘇日娜到家里的時候,格勒溫都日的母親烏那日泰送給蘇日娜一件黑貂鼠襖。蘇日娜看了后覺得這款衣服雖然料子貴重,但顯得有些煞氣。但她還是高興地披了披,作為醫生世家,她是悲憫和體面的。
褐色牛皮包裹著羅圈椅。格勒溫都日的姥爺就這樣安坐在這樣一件韃靼產的牛皮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