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里，混進了淡淡的桂花香。林峰拎著保溫桶走到病房門口時，正聽見里面傳來蘇晴的笑聲，像風鈴撞在陽光上，脆生生的。他放輕腳步，透過玻璃窗往里看——蘇晴正給母親梳頭發，木梳齒穿過花白的發絲，動作輕得像在撫摸易碎的瓷器，床頭柜上擺著他昨天帶來的臘梅，花瓣上還沾著晨露。

“阿姨今天精神好多了?！绷址逋崎T進去，把保溫桶放在桌上，揭開蓋子時，蒸騰的熱氣裹著排骨藕湯的香漫開來，“周明他愛人燉的，說藕是洪湖的，養人?！?

蘇晴的母親拍了拍床邊的空位，示意他坐下。她的手比上次見面時有力氣了，指尖劃過林峰的手背，像在確認什么：“聽晴晴說，你們公司那個幫人查病歷的軟件，救了個急癥病人？”

“是‘緊急救助’模塊。”蘇晴接過話，眼里閃著光，“上周有個獨居老人突發心梗，對著手機說‘胸痛’，系統立刻定位了地址，還自動調了最近的救護車?！彼魈O果的刀頓了頓，“林峰說，以后要給每個社區都裝終端機，像個‘不下班的健康管家’。”

林峰看著蘇晴說起工作時的樣子，側臉在陽光下透著認真的光暈。她現在是星途科技的設計總監，辦公室的燈常常亮到深夜，卻總在他去接她時，從抽屜里摸出他愛吃的薄荷糖。他想起陳默說的“蘇晴把用戶反饋本當日記寫”，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里，藏著比設計稿更動人的溫柔。

“你們倆啊，”蘇晴的母親笑了，眼角的皺紋里盛著暖意，“一個想做大事，一個想做實事，倒像是天生一對?！彼蝗晃兆×址宓氖?，力道比剛才重了些，“晴晴她一個人照顧我不容易，總怕她受委屈?，F在看到你對她好，對我這個老婆子也上心……”

話沒說完就被蘇晴打斷了，她把削好的蘋果遞過來，臉頰紅得像熟透的櫻桃：“媽，說這些干嘛?！碧O果皮在她手里連成完整的一條，像根沒斷的線。

林峰接過蘋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漫過舌尖。他想起第一次在醫院見到阿姨的樣子，她躺在病床上，輸著液還念叨“晴晴別為錢發愁”，那時他就暗下決心，要讓這對母女再也不用為生計皺眉。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王浩探進頭來，手里的果籃晃了晃，露出里面飽滿的草莓：“阿姨猜我帶什么來了？張磊家大棚剛摘的，甜得很。”他把果籃放在臘梅旁邊，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圈，笑著說，“蘇晴，你上次讓我幫查的康復操視頻，我找康復科的同學剪輯好了，等下發你郵箱?！?

“謝謝你啊王浩?！碧K晴接過他遞來的U盤，上面還掛著個小小的相機掛件——是大學時拍畢業照用的那款，“總麻煩你?！?

“跟我客氣什么。”王浩撓了撓頭，視線落在床頭柜的臘梅上，“這花養得好，像畫里的?！彼麤]多留，臨走時拍了拍林峰的肩膀，眼神里帶著釋然的笑意，“好好照顧阿姨。”

陽光移過病床，在地板上投下暖黃的光斑。蘇晴的母親睡著了，呼吸均勻得像湖面的漣漪，手里還攥著林峰給她買的按摩球，上面刻著淺淺的梅花紋。

“她剛才還說，等出院了，要給你織件毛衣。”蘇晴湊近他耳邊，聲音輕得像嘆息，“說灰藍色適合你，像你公司 logo的顏色?！?

林峰握住她的手，指尖穿過她的指縫，緊緊扣住。窗外的臘梅在風里輕輕搖晃，花瓣落在窗臺上，像誰悄悄寫下的祝福。他知道，所謂家人，未必要有血緣牽絆，那些一起熬過的夜、一起擔過的心、一起憧憬過的未來，早已把他們的命運織成了同一片溫暖的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