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八點整。

從三中出發的小面包車，由周長川負責開車，載著陳銘一行人，停在了一中門口。

小面包車剎車時，輪胎碾過路面的碎石，發出刺啦一聲輕響，戳破了清晨的寧靜。

周長川停穩車后率先下車，回頭清點了一下人數。

陳銘、陳洛、林浩、張鵬四人，擠在小面包車后座，可遭了老罪了。

四人下車時校服領口都被汗水給浸濕了，顯得有些狼狽。

陳銘腳踩在地上，還覺得有些輕飄飄的，坐公交車空間大還不怎么暈車，可狹窄的小面包車就不行了，搞得他現在腦袋還有點暈。

最后下車的蘇云芊，女孩子嘛，單獨坐在副駕上，要比他們四個好上那么一些。

緩了好一會兒，陳銘才有空打量自己一直想來讀書的一中。

校門在晨光里泛著冷白的光，兩邊的雕花石柱上面，掛著“縣級示范高中”的銅牌，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照的陳銘忍不住瞇起了眼睛。

門口的大公告欄里，貼滿了燙金的喜報，最上面還拉了好些橫幅。

上面的“祝賀我校同學榮獲奧數國二”“物理競賽省隊入選三人”……諸如此類的紅底黑字，差點沒閃瞎人眼睛。

“那不是三中的嗎？”

“今年怎么也來參加校級挑戰賽了？去年他們連湊數都沒來，今年怎么來了？”

“不會是今年好不容易才湊齊幾個人，過來湊數的吧？”

門衛室那邊飄出兩道竊笑聲，陳銘抬頭掃了眼，幾個穿著一中校服的學生靠在欄桿旁邊，胸口的校徽閃著光，臉上的表情滿是輕蔑。

陳銘對此倒是沒什么感覺。

可旁邊的林浩和張鵬，就有些不樂意了，兩人的臉漲得通紅，本能就想沖上去和他們理論一番。

“是不是湊數，賽場上見分曉！”

周長川出聲制止了兩人，從車里拿下來的簽到表，被風吹的嘩嘩響，“走了，別耽誤了簽到！”

進了校園，很明顯能感覺到，三中和一中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教學樓比三中的新三層，道路兩旁的綠植郁郁蔥蔥，就連走廊墻壁貼著的瓷磚，亮得像鏡子一般。

陳銘路過一排公告欄的時候，看見墻面上貼滿了“校級學科競賽一等獎”的獎狀，落款全是“廬陵一中”的校徽蓋章。

嗯。

很刺眼。

在三中從來都沒看到過這種東西。

“嘖，什么阿貓阿狗都來參加比賽了。”

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響起。

幾個穿著二中校服的男生靠在公告欄盡頭的欄桿上，為首的染著黃毛，校服拉鏈敞著，露出里面印著“競賽精英”的T恤。

黃毛視線在陳銘幾人身上上下打量，嘴角撇得老高了，“我記得以前你們學校就來了個李哲，校級挑戰賽上運氣好了點，拿了個名次。”

“結果到省賽就不行了，怎么今年三中還有臉來參賽？”

周長川聞言皺了皺眉，腳步微微一頓后，終究是沒說什么。

陳洛緊跟他的腳步，一點反應都沒有。

蘇云芊冷著臉，沒給什么好臉色。

林浩和張鵬兩人則是握緊拳頭，恨不得沖上去給那黃毛邦邦兩拳！

至于陳銘？

哦。

陳銘已經走到辦公樓了，對于那黃毛嘲諷的聲音，他聽起來就像蚊子在嗡嗡叫。

校級挑戰賽的休息地點，在辦公樓三樓最東側的一間大會議室里面，門上貼了張寫有“校級挑戰賽專用等候室”幾個字的牌子。

陳銘推開門的瞬間，喧鬧聲頓時如潮水般撲面而來，砸進了耳朵里。

視線掃過去，各校的學生聚成一堆，在桌上刷題，校服上的校徽五花八門，除了一中二中，還有好幾個私立中學的學生也來了。

察覺到會議室的門被推開，嘈雜的環境瞬間寂靜了下來。

陳銘站在門口，硬控了里面的人整整五秒鐘。

“喲？三中的竟然來了？”

一個胖胖的男生在看到陳銘胸口的校徽后，突然拔高了嗓門。

旋即他走到陳銘面前上下打量了一會兒，忍不住嗤笑道：“我哥以前參加校級挑戰賽的時候，說你們學校的選手連函數定義域都分不清，真的假的？”

旁邊一個女生聞言噗嗤一下笑了出來：“胖子，你別這么說，指不定人家是來體驗一下氛圍的呢？”

落后趕來的張鵬剛好聽見這句話，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你胡說，我們周老師可是省賽教練，李哲學長還拿了獎的……”

“李哲？”胖子挑了挑眉，不屑道：“那是他運氣好，換你們這幾個，恐怕是連校級挑戰賽的前二十名都進不了，到時候去參加縣級競賽也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陳銘安靜看著面前的男生表演，心底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這人和剛才那個黃毛，以及很多議論的人一樣吵來吵去、跳來跳去，跟磚廠門口那些搶食的雞，有什么區別？

他扯了扯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最后還是搖了搖頭沒把心里話說出來，而是找了個角落的座位坐下，掏出筆記本翻開寫著“校級挑戰賽”那頁，繼續琢磨還沒弄明白的溫度曲線對稱。

“你笑什么？”胖子注意到陳銘嘴角的弧度，被無視的他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我說錯了？你就是那個中考才考了503分的陳銘吧？”

“就你這分數也敢來參賽？我看三中是真的沒人了。”

陳銘抬眼平靜的注視著他，就像在看一潭死水，語氣平淡道：“你中考多少分？”

“630！”胖子挺了挺胸脯，臉上的表情極為自豪，“比你高了一百多分！”

“哦！”陳銘低下頭，筆尖在紙上畫了個函數圖像，不咸不淡又補了句：“那你很厲害！”

這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反倒給胖子整不會了。

他本來還等著看陳銘跳腳反駁，氣急敗壞的樣子。

可沒想到陳銘根本沒把他當回事。

“你……”胖子越想越氣，臉瞬間漲成豬肝色，伸手就要去搶陳銘的筆記本，“裝什么裝？我看你根本就不會做題！”

陳銘皺了皺眉，抬手一把抓住胖子伸過來的手腕，狠狠用了用力。

暑假在磚廠他可是沒少搬磚，力氣大得他自己都無法想象，導致胖子在感受到手腕處傳來的巨痛后，臉色瞬間變白說不出話來。

林浩站到陳銘旁邊，眼鏡滑到鼻尖也顧不上推：“有本事就比做題，你上來就動手算什么本事？”

張鵬也跟著往前站了半步：“就是，陳銘開學的數學考可是滿分，尤其最后一題還是附加題，換你只怕是連個解字都寫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