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的晨鐘敲到第三響時，云灼腕間的鎖靈鏈“咔“地裂開一道細紋。

他坐在洗魂池邊的白玉階上，任由青蘅用星砂擦拭他眉心的業火痕。池水倒映著他蒼白的面容——自從三日前從人間回來，他眼尾就多了抹洗不去的淡紅，像是被誰的血濺上去似的。

“玄燼最后那句話什么意思？“青衡突然問，“什么叫'下不了殺手”？“

云灼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中焦黑的桃花瓣。那日之后，天界派了三位神君去人間搜查，卻連半點混沌氣息都沒找到，仿佛古墓里的一切都是幻覺。

“他認錯人了?！霸谱频溃鞍盐耶敵稍普选！?

青衡的手突然一頓。星砂簌簌落在云灼衣擺，化作幾粒黯淡的灰。

“誰告訴你這個名字的？“

池面突然泛起漣漪。云灼抬眸，看到青衡向來溫潤的眼里閃過一絲寒意——這是司命星君三百年來第一次失態。

“玄燼說的?！霸谱乒室饫^續試探，“他說云昭是我的…“

“住口！“青蘅猛地捏碎手中星砂，又在意識到失態后強壓情緒，“那是天界禁忌...你最近別再見那個魔頭了。“他匆匆起身，“神君召我商議混沌之事，你好好凈化業火?！?

云灼凝視青衡遠去的背影，直到那襲青衣消失在云海盡頭，才從袖中取出真正的發現—在古墓坍塌的瞬間，他偷偷藏起了一塊記憶晶石的碎片。

碎片里凍著一截斷指，指節上纏著褪色的紅線。

戌時?人間酒肆

云灼化作凡人模樣走進“忘憂居“時，二樓正傳來熟悉的琴音。不是《燼霜》，而是更古老的《離魂引》——傳說能喚醒前世記憶的禁曲。

樓梯拐角處擺著個酒壇，壇身貼的朱砂符正在剝落。云灼剛踏上最后一階臺階，就聽見“嘩啦“一聲巨響，接著是店小二的驚呼：“客官！這壇'干年醉'要十兩銀子啊——“

“記魔界賬上。“玄燼的聲音帶著醉意，“或者…讓后邊那位美人付？“

門簾被挑開。玄燼斜倚在窗邊軟榻上，衣襟大敞，露出包扎得亂七八糟的腹部傷口。焦尾琴橫在案幾，琴弦上沾著血——他竟是用傷口滲出的血在彈琴！

“傷成這樣還喝酒？“云灼冷著臉奪過酒壇。

玄燼瞇著金瞳打量他，突然笑出聲：“洗魂池的水果然還是這么討厭?！八焓秩蛟谱蒲g的琉璃墜，“連我的業火痕都能蓋住..！

云灼側身避開，卻見玄燼因慣性向前栽倒，慌忙伸手去扶。灼熱的呼吸噴在他頸間，混著酒氣的低語燙得他耳根發麻：“阿昀.“

這個稱呼像把鈍刀捅進胸口。云灼猛地推開他：“你看清楚，我是云灼?！?

“我知道..”玄燼仰倒在軟榻上，金瞳映著晃動的燈焰，“可你們靈魂的氣味…一模一樣...“他忽然用酒液在案幾畫了朵桃花，“除了這個——云昭永遠釀不出有溫度的桃花醉。“

酒液畫的桃花突然燃燒起來，火焰中浮現幾個畫面：

白衣的云昭將酒潑在雪地里；

年幼的云灼在桃樹下埋酒壇；

最后是?玄燼獨自挖出那壇酒，對著月光自斟自飲。

“為什么要給我看這些？“云灼嗓子發緊。

玄燼沒有回答。他醉醺醺地摸向傷口，染血的手指在琴弦上抹出一道血痕：“《離魂引》的最后一章?想聽嗎？“

弦音剛起，樓下突然傳來尖叫。云灼沖到窗邊，只見街道上行人紛紛倒地，口鼻中鉆出金紅光點——是記憶碎片！

“混沌在回收實驗品?！靶a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后，酒氣里混著血腥味，“那些中過桃花瘴的人…“

話音未落，一道銀光破窗而入！云灼揮袖擊落，發現是把星紋匕首—青衡的法器。匕首上附著的傳音符燃燒起來：“速回天界！混沌之主醒了一—“

玄燼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黑血順著指縫滴在琴弦上。云灼下意識去扶，卻被他反手扣住手腕：“現在你有兩個選擇..“

血順著兩人相貼的皮膚流到云灼袖中，凝成一行字：

「跟我去魔界找真相」「回天界當乖傀儡」

街道上的尖叫聲越來越近。云灼看著玄燼慘白的唇色，想起記憶里那個被鎖鏈貫穿卻還在笑的身影。

“你酒量很差。“他突然說。

玄燼愣住的瞬間，云灼奪過酒壇仰頭灌下一大口，然后揪著對方衣領吻了上去。辛辣的酒液渡入唇齒間，混著鐵銹味的血。

“這是還你的。“云灼喘息著分開，“古墓里那口毒血。“

玄燼的瞳孔劇烈收縮。他剛要說話，整座酒肆突然傾斜——地底鉆出巨蟒般的藤蔓，每片鱗甲上都長著人眼！

“晚了…“玄燼攬住云灼的腰躍出窗外，“它嘗到你的味道了。“

半空中，云灼袖中的記憶晶石碎片突然發燙。他最后回頭望了一眼，只見酒肆的殘骸里，沈硯正搖搖晃晃站起來，脖頸后的藍紋已經爬滿了半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