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靜默了一瞬。

“罷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清淵忽然開口，“我年輕時在蒼梧山修行，也愛去山腳下的茶攤喝茶。那茶攤的老板娘會做‘桂花酒釀圓子’，我至今難忘。”

她看向江沐，“你若能讓小館不擾修行，我便去戒律堂說情。”

“那……需要多少靈石？”她摸出懷里的舊布包，里面裝著之前攢的靈石，“我先算算成本。”

清淵擺擺手：“戒律堂那邊我來打點。”

她轉身要走，又補了句，“王胖子的灶臺先借你用，記得每日戌時熄火，別擾了后山靈脈。”

“多謝長老！”

回到小院，江沐蹲在用樹枝在地上畫著灶臺的尺寸。

小菊舉著塊碎靈石數：“師姐，買兩斤鮮筍要三塊下品靈石，五斤干菌子要五塊，酸黃瓜壇子得用兩塊中品靈石……”

她突然抬頭，“咱們只剩十二塊下品靈石了！”

“夠了。”

江沐將樹枝一扔，“鮮筍去后山竹林挖，菌子撿松樹下的干巴菌，酸黃瓜用咱們自己腌的，能省則省。”

她拍了拍手上的土，“阿木，去把我編的竹筐拿來；小菊，把前日曬的野菊瓣收進竹籃。”

阿木應了聲，扛著竹筐跑向竹林。

小菊踮腳往竹籃里裝野菊：“師姐，你說……開張那天會有多少人？”

“至少能有三碗熱粥的量。”

江沐笑著指了指面前的空地，“你看，王胖子今早還來問‘啥時候能吃上你家的粥’，李嬸的男人說要帶鎮里的娃來嘗鮮，連張執事都讓我留兩碗黃芪粥——他昨日咳得直不起腰呢。”

門簾被風掀起時，第一縷炊煙升了起來。

江沐系著藍布圍裙，站在臨時砌的土灶前扇風。

鍋里的米漸漸軟了，混著野菊的清香漫出來。江沐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遞給阿木：“嘗嘗。”

“甜！”阿木眼睛發亮，“比膳堂的糙米粥香多了！”

小菊也湊過來：“真的！師姐，咱們這粥能賣五塊下品靈石一碗嗎？”

“太貴了。”江沐搖頭，“三塊下品靈石，管飽。”

江沐用竹篾編了塊招牌，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合歡小筑”，下面畫了朵野菊。

小菊舉著算盤坐在門口，阿木在給客人添粥，顧硯則蹲在灶邊扇風——他不知何時成了“編外幫工”，說是“學做腌菜”。

“沐姑娘！”

熟悉的聲音從人群里傳來。

江沐抬頭，見李嬸的男人扶著拐杖站在桌前，身后還跟著個穿青布裙的小媳婦，是鎮西王屠戶家的閨女。

江沐笑著迎過去，“您來啦？”

李嬸的男人笑著擺手：“我聽說你開了飯館，特意來嘗嘗！”

他指了指桌上的湯，“這湯……比我熬的藥好喝多了！”

王屠戶的女兒不好意思地開口：“我……我想吃桂花糕……”

“有有有！”小菊捧來剛蒸好的桂花糕，“趁熱吃，甜著呢！”

入秋的夜晚，合歡宗的星空格外明亮。

江沐坐在門檻上，望著來來往往的弟子。小菊蹲在她身旁數靈石：

“今日賺了三十塊下品靈石！夠買五斤糯米，還能給你買雙新鞋！”

“顧師兄說這鞋底加了軟皮，走路不硌腳！”

“師姐。”小菊突然輕聲說，“大長老今日夸你了。”

“夸什么？”

“她說……‘合歡小筑’讓外門有了煙火氣，像個家了。”

小菊歪頭笑，“還說，下次戒律堂檢查，讓她去說情。”

入夜，小菊偷偷湊過來問：“師姐，我們不賣紅燒肉面了嗎？”

“我們要有策略，過段時間可以限時返場，這樣才會更加吸引客人……”

江沐迷迷糊糊應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靈石袋——里面裝著今日賺的三十塊下品靈石，還有半塊中品靈石，是清淵長老悄悄塞給她的。

遠處傳來蟲鳴，混著風吹布幡的沙沙響。

合歡小筑新品菜單也在江沐的腦子里逐漸成型。

江沐蹲在灶前攪著砂鍋里的湯。

“嘗嘗這‘寒玉酸梅湯’，我用后山采的寒玉草凍的冰塊，加野山楂、甘草熬的。”

阿木捧著粗陶碗湊過來，喝了一口立刻瞪圓眼睛：“好涼！酸酸甜甜的！”

話音剛落，布幡外傳來喧嘩聲。

幾個穿著道袍的身影擠進來，為首的是個腰間掛著“青鸞”玉牌的青年：

“聽說合歡宗開了間小館？我們來嘗嘗鮮。”

江沐手一抖，湯勺差點掉進鍋里。

青鸞宗與合歡宗素無往來，今日突然來訪……

她瞇眼打量來人，這是傳聞中青鸞宗“劍修”謝硯。

“幾位道友請坐。”

江沐迅速收斂心神，擦凈桌案，“小店剛開張，只有些粗茶淡飯，莫要嫌棄。”

“粗茶淡飯？”謝硯挑眉，目光掃過墻上的菜單。

“這‘寒玉酸梅湯’倒是稀奇，我們青鸞后山的寒玉草早被宗門封了，你們倒有？”

“是后山偶然拾的。”

江沐隨口編了個由頭，“幾位要喝什么？熱粥最暖，酸梅湯解膩，還有新做的‘蜜漬金桔’……”

“來份酸梅湯，再加兩籠‘雪耳百合包’。”

謝硯坐下，指尖輕叩桌沿，“對了，你們這‘桂花糕’用的什么蜜？比我們青鸞蜜房里的還甜。”

江沐心里一動。青鸞蜜房的蜜在修真界有名，能得他們夸贊，說明這桂花蜜確實有獨到之處。

她笑著解釋：“是后山的野桂花，配著‘晨露蜜’釀的，沒加別的。”

“晨露蜜？”謝硯的師弟湊過來，“宗門的蜂巢都在千丈崖，哪能采到？”

“許是機緣吧。”江沐不欲多談，轉身去灶邊盛湯。

幾日后青鸞宗的“聽松閣”前圍滿了人。

江沐挑著兩擔食盒站在樓前，小菊舉著招牌喊：

“合歡小筑新品——雪耳百合包、蜜漬金桔、寒玉酸梅湯！青鸞宗的道友們嘗嘗？”

謝硯倚著欄桿笑：“江姑娘倒是會挑時候，我們聽松閣的廚子昨日剛說‘齋菜太寡淡’，今日你這鮮貨就送上門了。”

“我這是外賣服務。”

江沐將食盒遞過去：“大家試個鮮，不好吃我不收錢。”

“這雪耳百合包！皮兒薄得能透光！”

“寒玉酸梅湯太絕了！喝著涼絲絲的，可喉嚨卻潤得慌！”

“蜜漬金桔……我長這么大沒吃過這么酸甜的金桔！”

謝硯夾起最后一塊百合包，放在白瓷碟里推到江沐面前：“江姑娘，你這手藝不該埋沒在合歡宗外門。”

他指了指樓外的長隊，“青鸞宗的弟子們都說，要從你這兒訂三個月的酸梅湯。”

他壓低聲音，“實不相瞞，我們青鸞宗最近在籌備‘萬宗宴’，各宗都要獻一道‘最能代表本宗風味’的菜。我想推薦你這‘寒玉酸梅湯’——既合秋時，又能體現‘調和陰陽’的道韻。”

江沐猛地抬頭：“萬宗宴？”

“是。”謝硯點頭，“每百年一次，各宗掌事、長老都會到場。若能入選，合歡宗的‘飲食之道’也能在修真界傳開。”

他望著江沐，“你可有興趣？”

回到合歡宗時，暮色已染透山尖。

江沐蹲在“合歡小筑”的門檻上，望著小菊數靈石：“今日賺了八十塊下品靈石！”

“合歡小筑”的菜單上多了幾行新字：

?寒玉酸梅湯（清爽解膩）

?雪耳百合包（每日限量三十籠）

?蜜漬金桔（可外帶，十顆一罐）

?限時返場：糖油粑粑（用靈米漿炸制，外脆里糯）

“師姐，等咱們去了萬宗宴，我要給你做件新圍裙——用青鸞宗的云錦，繡朵野菊。”

“好。”

或許江沐自己也沒有想到，原本看似不可能的賺錢計劃居然真的可以實施下來，自己也靠著手藝得以在修仙界站穩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