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總，我……”陸秋宜舌頭打結，試圖掙扎一下。

“嗯？”賀景越頭也沒抬，只是一個微微上揚的尾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陸秋宜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喉嚨里。她毫不懷疑，如果她再多說一個字，等待她的可能就是立刻卷鋪蓋走人，然后被陸父清算。

“是，賀總。”陸秋宜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

厚重的門在她身后無聲地合攏，隔絕了辦公室內那令人窒息的低氣壓和賀景越深不可測的目光。

幾乎是在門合攏的下一秒，辦公室側面的另一扇隱形門無聲滑開。

兩個身影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正是賀景越的核心助理，上午“恰巧”不在的蘇諾和付遙。

蘇諾身材高挑，氣質干練，眼神銳利如鷹。

付遙則看起來更隨和一些，但此刻臉上也帶著凝重。

兩人走到賀景越寬大的辦公桌前，在陸秋宜剛剛坐過的位置對面站定，并未坐下。

蘇諾將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明顯的疑慮和警惕：“賀總，您突然提拔的那個陸秋宜，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她的目光掃過桌面上那份被陸秋宜翻得有些凌亂的報告，“她今天的表現完全不像資料里顯示的那個陸秋宜。那份報告里的問題，任何一個合格的助理都能提前梳理標注出來，而不是在您面前才發現。”

付遙點了點頭，補充道：“而且賀總，前幾天晚上，安保系統有記錄看到她鬼鬼祟祟地進了檔案室區域。雖然停留時間很短，但那個時間段，那里不該有人。”

“檔案室？”蘇諾的眉頭皺得更緊，“她去那里做什么？”

賀景越神色清冷地靠坐在寬大的椅背上，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他隨手拿起桌角一份薄薄的文件夾，指尖隨意地翻開。

文件夾的首頁，赫然貼著陸秋宜那張精致卻帶著一絲冷感的證件照。照片下方是她的名字和一些基礎信息。后面幾頁，則是關于她背景、學歷、進入公司后的工作評估等詳細內容。

賀景越的目光在“陸秋宜”三個字上停留了一瞬，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光滑的桌面，發出規律的輕響。

“也許吧。”他終于開口，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情緒，“她的行為，確實有很多不合理之處。”

賀景越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

“但好像是真的——”

他抬起眼，目光掃過面前兩位心腹助理，清晰地吐出兩個字：“有點笨。”

“笨？”蘇諾不敢置信地重復了一遍，金絲眼鏡后的眼睛瞪圓了，“賀總，這不可能！我們查到的資料非常明確，她是陸家精心培養出來的秘密武器.陸明軒親自挑選，從小接受特殊訓練，就是為了能不著痕跡地接近您，探查‘智語’項目的核心機密。”

付遙也撓了撓頭，一臉困惑：“是啊，賀總。陸家費這么大勁，送個‘笨’的過來？這不合邏輯啊！除非是新的偽裝策略？”

賀景越沒有立刻回答。他將那份關于陸秋宜的調查表隨意地合上，丟回桌角，目光投向巨大的落地窗外。

“偽裝？”他輕輕嗤笑一聲，低沉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里帶著回響，“能裝得這么渾然天成？”

賀景越想起陸秋宜最后那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那她的演技，倒是登峰造極了。”

他收回目光，看向付遙，語氣恢復了慣常的冷冽和不容置疑：“付遙。”

“賀總？”

“明天，找個由頭，你去試試她。”賀景越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一點，“看看這位陸家送來的‘秘密武器’，到底是深藏不露，還是真的……”

他頓了頓，似乎覺得那個詞有點新鮮，又有點好笑：

“有點笨。”

下午兩點二十，陸秋宜提前到達了會議室。

陸秋宜抱著必死的決心跟在賀景越身后，垂頭喪氣。

然而，推開會議室門的瞬間，眼前的景象讓她猛地一愣，甚至忘記了緊張，下意識地發出一聲低低的：“哇。”

這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沒有沉悶壓抑的氛圍，沒有一群對著屏幕眉頭緊鎖、發際線感人的程序員，整個空間明亮、通透，充滿了活力和創意的氣息。

一面巨大的白板墻上，貼滿了色彩斑斕的思維導圖、潦草卻充滿靈感的涂鴉和便利貼。另一面墻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視野開闊。

會議室中央，一塊幾乎占據整面墻的巨型屏幕亮著，上面不是枯燥的代碼行，而是動態流動的數據圖譜、不斷演化的模型結構圖，甚至還有一些頗具藝術感的視覺化演示，科技感與藝術感交織。

這哪里是嚴肅的技術會議室？分明是一個充滿未來感的創意工坊。

賀景越側目掃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陸秋宜瞬間從驚嘆中回神，立刻老實地閉嘴，眼觀鼻鼻觀心，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降低存在感。

會議已經開始預熱，“智語”核心研發組的幾位骨干成員正圍在屏幕前熱烈地討論著什么。

見到賀景越進來，討論聲稍歇，組長謝鳴霄主動迎了上來。他看起來三十出頭，穿著休閑格子襯衫，頭發濃密，眼神明亮。

“賀總，您來了。”謝鳴霄聲音洪亮，帶著技術人特有的耿直，“正好，我們剛討論到多模態融合的最新進展，在提升‘智語’對圖像和文本關聯理解方面有了突破性想法。”

賀景越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

陸秋宜趕緊在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地翻開嶄新的筆記本，拿起筆，準備履行她“記錄”的職責。

謝鳴霄轉向大屏幕，指著上面復雜的圖表和代碼片段，語速極快，激情四射地開始了他的匯報：%￥#&*

陸秋宜：“……”

她的筆懸停在紙面上，整個人僵住了。

謝鳴霄的嘴一張一合，吐出極為流利的英語。

陸秋宜的嘴一張一合，用身體演繹出無助。

金融專業雖說很重視英語，陸秋宜六級分數也不低，但也架不住謝鳴霄如此快的語速，摻雜了一些人工智能領域的專有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