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太學時，曾觀東觀藏書，其中說紫狐于怪異之中極有靈智，它常在深夜以尾擊石，直待火出，待得時日一到，即戴骷髏朝拜北斗，骷髏不墜，則化為人形。”
鎮南將軍府。
劉表面色平靜，緩緩說道。
他話鋒一轉，目光直視蒯越。
“我還聽說，紫狐常常見于北方，所戴骷髏是何人，他即化為何人模樣。”
路清云心中一凜，劉表果真還是發現端倪。
趙十三早已經死掉，在化為骷髏后，被紫狐發現，又回到趙歧身邊。
趙歧竟然毫無提防，這不是一個經學家應該做的。
蒯越神色不變：“明公，我與孔明均已查明，此事就是紫狐所為，事關荊襄安寧，事關明公大計，不能不慎。”
“哦！孔明也是同樣的見解？”劉表眼神又投向路清云。
路清云沉吟片刻，躬身道：“正是。”
劉表微微一笑：“這是我的粗心，去年太仆南來，我贈他奴婢、布帛，他均不肯接受。此事不可再拖延下去了，來人！”
立刻便有一位侍者來到案前，躬身聽命。
“從府中挑選四名奴婢給太仆公送去。”
“諾！”
路清云心中一凜，劉表這是要試圖控制趙歧了。
眼下有把柄在手，不趁機安插幾個眼線，無論如何都是說不過去的。
蒯越嘴角微微抽搐，面色卻是不變：“太仆之子趙康，還要向明公解釋其中情由。”
劉表冷冷道：“讓他等著。”
……
這一次接見的時間不長。
蒯越出大堂后興致頗高。
讓宋忠一個月沒有查清的誕，竟然在一天之內就被他們二人查清。
劉表都甚是感慨。
“孔明，使君對你期許頗高，你我當齊心協力，再查清厲鬼一事，襄陽就可恢復太平景象。待你完成學業之后，出仕幕府，便是水到渠成。”
“多謝蒯公指點。”路清云滿臉感激，躬身施禮。
雖然在太仆府，孔明行事之時，有幾次都未事先說明，但當時情形特殊，蒯越也沒有太多放在心上。
此刻見他執禮甚恭，心中很是滿意。
二人來到門外，卻見趙康依舊在等待劉表召見。
“蒯公，不知鎮南將軍……”
見到二人出府，趙康登時面露喜色。
蒯越淡淡道：“使君仁義之主，此事又是紫狐作祟，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不過……”
他看了一下周圍，拉著趙康的手嘆息道，“伯欽還是莫要自誤才是。”
趙康神色一凜，連忙躬身謝過。
蒯越點點頭，揮手招呼一下孔明，便要離去。
路清云路過趙康身邊時，見他頗有些神色不寧，不由得道：“我聽聞太仆公注疏《孟子》，有一言解釋‘不孝有三’，趙公可記得否？”
說罷，也朝著趙康行禮，隨即隨著蒯越飄然離去。
蒯越思索一陣，不禁臉孔發黑，啞然失笑。
趙康卻是呆滯半晌，許久無語。
孔明說起“親親相隱”，固然諸多經學家的看法，卻不一定是趙歧的看法。
他不過是虛張聲勢，騙那只狐貍而已。
竟然連蒯越和他都騙到了。
父親在解釋“不孝有三”時曾經道：“阿意曲從，陷親不義，一不孝也；家貧親老，不為祿仕，二不孝也；不娶無子，絕先祖祀，三不孝也。”
孔明這是在嘲諷自己，曲意阿附父親的錯誤，將他陷于不義的境地。實在是不孝。
趙康望著遠去的馬車，苦笑一聲。
這位孔明，不知道吃過多少誕，才會有這般狡詐。
……
路清云婉拒了歇在蒯越家的邀請。
如今襄陽之西怪異橫行，蒯越便吩咐韓氏兄弟送他回臥龍崗。
“孔明先生！”二韓兄弟一起鞠躬。
中平年間，大將軍何進聘蒯越作東曹掾，卻預料何進必定敗亡，因此向何進求為汝陽令。
其后，天下大亂，蒯越回鄉，即行募兵自保。
而韓兄弟就在當時成為蒯氏部曲。
這兩位也算得上孔武有力，一人一個什長。
然而，前天的戰斗還是將他們嚇壞了，那等大鬼，即便是一屯之力，也不一定可以制服，偏偏就折于眼前少年之手。
兩人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
“兩位快快免禮。”路清云笑道，“前夜我們并肩作戰，也算有過命的交情，何必多禮！”
二人都咧嘴一笑。
天色將晚，三人的行程有點著急，一路之上，風馳電掣，趕到臥龍崗時已是天黑。
“什么人！”剛剛來到酒肆外，就聽見有人喝到。
學宮中人依舊在此守衛。
“是我！”路清云連忙回答。
“孔明！”一個驚喜的聲音傳來，“快些進來喝酒。”
正是徐庶。
路清云便請二韓先回草堂告知諸葛均，如今城門已關，這兩位定然也回不了城，今夜也會在草堂歇息一晚。
進入酒肆中，卻見酒氣滿屋。
酒肆的主人為了招待學宮弟子，殺雞置酒，一點不敢怠慢，見孔明到來，忙著添置碗筷，又給路清云拿來一個蒲席。
一切忙完之后，他便告退，回莊中休息去了。
“今日如何？”徐庶給他滿酒。
“鎮南將軍吩咐我配合蒯公查怪異一事，已經有些眉目。”
眾人一聽，都是大為羨慕。
“情況如何？”一位弟子急忙問道。
路清云不想牽扯太多太仆府的事情，含糊說了幾兩句，就不再多說。
“孔明可實在是幸運，未出學宮就能辦這等大事。”一弟子嘆道。
“學宮那邊大鬼來路查清楚了嗎？”
路清云連忙換了一個話題。
眾人一聽，神情頓時變得暗淡。
“怎么回事？”路清云驚道。
“昨夜，大鬼和魑魅襲擊了七處村落。
清晨，鎮南將軍的申斥就傳到學宮。
那位使節很是無禮，說水鏡先生還是束手無策，還不如早些回去釣魚。
學宮將先生們都調走，并在今夜全面戒備，若發現哪一處村落被襲擊，立即赴援。”一位弟子苦笑道。
路清云也是暗自吃了一驚，他原道學宮如此多的精英，找一個大鬼的著急者并不難。
沒想到一天過去了，學宮還無所作為。
徐庶笑笑道：“孔明不必著急，水鏡先生拿出一樣物件，今夜必定找見這伙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