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有即春秋時期鄭國大夫良霄。

他驕侈專橫，在一次內亂中，身死羊肆。

在他死后，鄭國人晚上便看到伯有穿著盔甲行走在街市。

“伯有至矣！”一時間鄭國上下大為惶恐。

子產和晉國大臣趙景子談論鬼魂的事情，如今，也是鬼魂類怪異研究的起點。

人死后可以化為鬼魂。

貴族因為生活條件好，魂、魄強勁。

尤其是像良宵這樣的貴族，擁有高貴的血統，比起普通人，化為厲鬼的可能性更大。

這一厲鬼“寧有種乎”的觀點影響極大。

在災異學的鬼魂類怪異研究中，學者們據此提出兩點：

其一、厲鬼是有理性的。

其二、厲鬼可以通過一定的規則化解。

比如伯友，子產的辦法是：為伯友立后。

恢復對伯友的祭祀，伯友的鬼魂便有所依托，從此消失不見。

龐德公所說的麻煩就是：

這一厲鬼，已經不能通過同樣的方式化解。

因為，它有極大的可能，是被召喚來的。

召喚者，可能是人，也可能是怪異。

“龐公何以知之？”路清云訝然問道。

龐德公疲倦地閉上雙眼，不一會，小鬼就出現在路清云腦海中，它的身形，依舊飄忽不定。

“我自為鬼魂后，為主人所吞。

主人會把我們放出來，充當隨從。

他平常就帶著我們，在江陵一帶游蕩。

遇到招惹我們的，主人就會擊他一掌，掌印會使得他生寒熱之疾。

主人要求他殺一只烏雞祭祀，才會放過他。

有一晚，主人忽然聽得一個聲音，他捂著耳朵不想聽，蹲在地上、在地上打滾痛苦不已。

隨后他忽然決定來襄陽。

我們都不愿意回來，主人便把我們吞了下去。

然后，就是現在遇到您，孔明先生。

還有新主人，龐德公。”

小鬼說完，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路清云聽著，不禁暗自好笑，這倒是一只誠實、有禮貌的小鬼，還算得上能言善道。

不知道當年在宗賊手下，是不是充當說客跑腿的。

他很想讓【誕】分辨一下它說的是真是假，不過，誕應該是沒有聽到小鬼說話的能力。

路清云又問了幾個問題。

小鬼所知的就是這些。

“孔明。”龐德公從懷中取出三個符咒，“這是最后幾個，對付厲鬼應是有效的，只是不知道對付這類厲鬼如何。”

他目光轉厲，凝視路清云道：“可恨你平素不肯學習符咒。”

路清云訕訕一笑。

孔明認為，符咒是對付怪異最無用之學，龐德公幾次要教授他，他都托故謝絕。

這個鍋，現在自己只得背起來。

孔明最為欣賞的是陣法和劍術。

例如，傳說中的八陣圖。

他在這一陣法上，投注了極大的精力，說起陣法造詣，書院生徒之中，他當數第一。

說起劍術，恐怕還是徐元直略勝一籌。

龐德公一臉憂色，接著說道：“此鬼中我一劍，不過對它傷害不大。若是此厲鬼今晚不到，明日學宮援軍必到，則萬事大吉。若是今晚一到……”

路清云道：“龐公安心，今夜我等必定同心協力，破此怪異。”

龐德公搖搖頭，雙唇微微顫動，似乎想說什么，卻只是莫名其妙說了一句：“你是孔明，你就是孔明，你只是孔明。”

路清云心中一動，龐德公那晚的夜觀天象，似乎真的看出一些什么。

他張口欲問，龐德公卻已經閉上雙目，朝他擺擺手。

他也不再遲疑，轉身就要到外間走去。

身后傳來龐德公蒼老的聲音：“小鬼你先用著吧！事有不濟，先周全自身，脫身為上。”

路清云腳步一頓，沉默片刻，大踏步走到屋外。

……

三人齊齊起身，看向路清云。

“龐德公已無恙。”路清云淡淡說道。

韓氏兄弟互相看了一眼，神情都頗為振奮。

諸葛均也振作許多。

“但是，他今晚幫不上我們。”

路清云的語氣平靜，三人卻是吃了一驚，都瞪大雙目，直勾勾看著路清云。

“我們今晚面對的，也不是魑魅，而是厲鬼。”

時間緊迫，路清云便將自己的計劃快速說了一遍。

三人面面相覷，二韓兄弟還好些，諸葛均卻是臉色煞白。

路清云知道，三人對自己都缺乏信心。

此刻，卻有一個最好的激勵士氣的辦法。

“【誕】，別裝睡了，告訴大家，說我的計劃能不能成功。”

誕用兔足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哈欠道。

“妾知道。”

路清云臉孔一黑，這確實是有些強兔所難，它可以分辨真假，卻無法預料未來。

“我說的辦法能不能對付厲鬼？”路清云換了一種問法。

【誕】聽到厲鬼二字，頓時一個激靈，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

“不能。”它顫聲道。

眾人這才略略振作了幾分。

當下一起行動起來。

躲在屋內等著厲鬼擊破門窗，無疑是最為愚蠢的辦法。

路清云給每人發了一道龐德公的符咒。

輪到諸葛均時，他想起自己清氣護體，便悄悄給他多塞了一道。

準備完畢。

路清云提劍，第一個走出房間。

接著是二韓兄弟。

諸葛均最后一個走出房間，一手提著弓箭，一手提著兔籠。

【誕】在籠子中不停地亂竄尖叫。

諸葛均安撫了許久，它才安靜下來。

它可以發揮極大的作用，因為它只說假話，且對怪異有怪異之間獨有的感知能力。

它的情報，就是最準確的情報。

四人點亮火把，將院子照的透亮。

便分頭行動起來。

路清云仰頭看看星空，云霧迷茫，晦暗難見。

他口中念叨著方位，用腳步不斷丈量。

休、生、傷、杜、景、死、驚、開。

此為八陣圖八門。

九個石堆，可以形成一層陣法。

若是層層相扣，變化不可揣度。

眾人不一會就搬來一堆石頭，路清云也不挑揀，便開始布置起來。

周圍的山川木石中，冒出一雙雙通紅的眼睛。

一個個發出嬰兒般的啼哭聲。

【魑魅】，為厲鬼所驅使的魑魅。

【誕】驚恐道：“假的。”

沒有人理會。

眾人臉色驟變。

村莊中，隱隱傳來啼哭聲。

這是村民真正的啼哭。

諸葛均一陣慌亂，便要搭弓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