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家的花園大得像片小森林,假山后藏著片修剪整齊的草坪,被茂密的灌木叢擋著,聽不到客廳的喧囂,倒成了個躲清靜的好地方。
靈笑悠踩著高跟鞋晃到這兒時,腳踝已經(jīng)酸得快要斷掉。她左右看了看,確認(rèn)沒人,“咔噠”兩聲踢掉鞋子,赤著腳踩在微涼的草葉上,舒服得喟嘆一聲——這才是人該待的地方,比那雙磨人的高跟鞋自在多了。
她往草地上一坐,干脆把腿翹起來搭在旁邊的矮樹上,白花花的大長腿毫無顧忌地暴露在陽光下,裙擺順著大腿滑上去,露出了綁在右腿外側(cè)的桃木劍,淺藍(lán)絲帶纏著劍柄,和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左腿內(nèi)側(cè)的符紙也隨著動作露出一角,黃澄澄的,在陽光下閃著微光。
手里還攥著從客廳順來的幾塊桂花糕,是她剛才在點心盤里一眼看中的,味道跟師父做的有七分像。靈笑悠拿起一塊塞進(jìn)嘴里,邊嚼邊罵:“暮景林那個冰柱子,擺著張臭臉給誰看?真當(dāng)自己是天上的神仙了?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
桂花糕的甜香混著青草氣鉆進(jìn)鼻腔,她又咬了一大口,繼續(xù)嘀咕:“不就是長得好看點嗎?有什么了不起的?跟白希澤比差遠(yuǎn)了!白希澤多溫柔啊,說話輕聲細(xì)語的,還長著八條毛茸茸的尾巴,看著就暖和……”
她把暮景林貶得一文不值,從他冷冰冰的眼神到他緊繃的下頜線,連他說話時帶的那點寒氣都沒放過,末了又使勁夸了白希澤一通,從他溫和的笑容到他尾巴的手感(雖然沒摸過,但光看著就覺得軟),仿佛白希澤是天上的月亮,而暮景林只是地上的石子。
“還娃娃親呢,誰樂意跟他結(jié)親?”靈笑悠把最后一塊桂花糕塞進(jìn)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渣,“要我說,他就該找個跟他一樣冷冰冰的,倆人湊一塊兒凍成冰雕才好……”
她罵得投入,完全沒注意到灌木叢后,暮景林正站在那里,臉色黑得像鍋底。
他本是被暮母打發(fā)來叫她回去的,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她赤著腳坐在草地上,姿態(tài)隨意得不像話,裙擺滑到大腿根,露出的桃木劍和黃符紙讓他瞳孔一縮——這丫頭居然把這些東西藏在裙底?
緊接著,就聽見她一口一個“冰柱子”,把他從頭到腳數(shù)落了遍,轉(zhuǎn)頭又對著一個叫“白希澤”的人贊不絕口,連人家的“尾巴”都夸上了。
暮景林的手攥得死緊,指節(jié)泛白。他活了二十多年,還是頭一次被人這么指名道姓地嫌棄,更氣人的是,這丫頭嫌棄得如此理直氣壯,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獸。
白希澤?是誰?還有……尾巴?
他正壓著怒火,就見靈笑悠往后一倒,直接躺在了草地上,雙手枕在腦后,兩條腿還隨意地搭著,裙擺被風(fēng)吹得往上掀了掀,露出的皮膚在陽光下白得晃眼,那柄桃木劍的輪廓更清晰了。
“反正山上有師父,有桂花糕,還有數(shù)不盡的鬼等著我收拾,”她望著天上的云,聲音懶洋洋的,帶著點向往,“可比在這暮家看‘冰柱子’的冷臉強多了……”
風(fēng)吹過草地,帶著她的話飄到暮景林耳邊。他看著她毫無防備的側(cè)臉,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嘴角還沾著點桂花糕的碎屑,明明是副傾國傾城的模樣,說出的話卻能氣死人。
可不知怎么的,看著她這副隨性又鮮活的樣子,想起她剛才罵他時瞪圓的眼睛,還有提到桂花糕時發(fā)亮的眼神,他心里的怒火居然慢慢壓下去了些,只剩下一種說不出的煩躁。
這丫頭……真是個麻煩。
暮景林轉(zhuǎn)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灌木叢。他沒去叫她,也沒拆穿她,只是心里默默記下了“白希澤”這個名字。
至于靈笑悠,還躺在草地上哼著師父教的小調(diào),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的“吐槽大會”全被正主聽了去。她翻了個身,看著遠(yuǎn)處的假山,心里盤算著:等會兒找個借口溜回靈家,實在不行,連夜回山上找?guī)煾敢残小凑@“冰柱子”,她是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