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笑悠是被一股甜香勾醒的。

那香味帶著點酸，又混著黃油的醇厚，鉆進鼻腔時，她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她揉著眼睛坐起來，懷里的桃木劍滑到腿上，陽光晃得她瞇了瞇眼。

“醒啦？”靈母端著個盤子從廚房出來，盤子里碼著幾塊心形的餅干，深紫色的餡料透著光澤，“快來嘗嘗張媽新烤的蔓越莓餅干，你小時候可愛吃了。”

靈笑悠眼睛一亮，幾步竄到餐桌旁，抓起一塊塞進嘴里。酸甜的果醬在舌尖爆開，餅干酥脆，果然比山上的野果干好吃多了。她接連塞了三塊，才含糊道：“好吃！”

“慢點吃，沒人搶你的。”靈父走過來，看著她嘴角沾著的餅干渣，眼底帶著笑意，“吃完換件衣服，下午跟你媽和月瑤去逛街，給你買些新衣裳首飾。”

“逛街？”靈笑悠嚼著餅干的動作一頓，頭搖得像撥浪鼓，“不去。”

“怎么又不去？”靈母放下盤子，語氣帶著點不贊同，“你剛回來，總穿這些休閑裝不像樣，得買點像樣的裙子，還有首飾，女孩子家哪能少了這些。”

“裙子不方便，”靈笑悠理直氣壯，“萬一遇到鬼，跑起來絆腿，打架也伸不開腿。”

“又說鬼！”靈父皺了皺眉，“青天白日的哪來那么多鬼，聽話，去逛逛。”

“不去。”靈笑悠梗著脖子，又拿起一塊餅干，“要買你們買，我在家吃餅干就行。”

“姐姐是怕生嗎？”蘇月瑤走過來，手里拿著條精致的絲巾，笑盈盈地說，“沒關系呀，有我和媽陪著呢，商場里可熱鬧了，還有好多好吃的，比餅干還香呢。”

“再香也不去。”靈笑悠不為所動，她光是想象自己穿著那些拖到地上的裙子，踩著尖尖的高跟鞋，在人擠人的商場里挪步的樣子，就覺得渾身別扭——那不是逛街，是給鬼當活靶子。

“笑悠，聽話。”靈逸蕭也開口勸道，“就去看看，不買也沒關系，熟悉熟悉地方也好。”

“三哥陪你去？”靈御書推了推眼鏡，“我知道有家店的首飾不錯，設計挺特別的。”

“二哥給你買冰淇淋？”靈錦程晃了晃手里的車鑰匙，“商場頂樓的冰淇淋，據說有二十種口味。”

靈笑悠舔了舔嘴角，二十種口味的冰淇淋確實有點誘人，但一想到要試那些裙子高跟鞋，她又堅定地搖了搖頭：“不去，裙子上有股怪味，像是……嗯，停尸房里的白布味，穿了要招不干凈的東西。”

這話一出，桌上的氣氛頓時僵了。靈母的臉色白了白，蘇月瑤下意識地往靈母身邊靠了靠，小聲道：“姐姐怎么又說這些……好嚇人。”

“還有首飾，”靈笑悠沒注意他們的臉色，繼續道，“那些亮晶晶的石頭，好多都吸過人的精氣，戴著會頭疼，晚上還會做噩夢，夢見有人往你脖子上套繩子……”

“夠了！”靈父沉聲打斷她，“別一天到晚胡說八道！什么尸房白布味，什么套繩子，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今天必須去！”

靈笑悠被他吼得愣了一下，隨即也來了脾氣，把手里的餅干往盤子里一放：“不去就是不去！打死也不去！”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靈父站起身，臉色鐵青。

“爸！”靈逸蕭趕緊攔住他，轉頭對靈笑悠使了個眼色，“笑悠，別惹爸生氣，就去一小會兒，好不好？”

靈笑悠別過臉，不說話。

最終，在靈家眾人半哄半勸，靈錦程甚至承諾買一整個冰淇淋車的攻勢下，靈笑悠不情不愿地被拽上了車。

到了商場，靈笑悠像只被拎著后頸的貓，渾身都不自在。靈母和蘇月瑤興致勃勃地拉著她往女裝店鉆，店員殷勤地遞過一條又一條裙子，都被她皺著眉躲開。

“這條不行，”她指著一條蕾絲長裙，“上面繡的花，看著像給死人燒的紙花，不吉利。”

“這條也不好，”她瞥了眼一條紅色連衣裙，“顏色太艷，招血光，穿了要破財。”

“還有這雙鞋，”她看著柜臺上的高跟鞋，眉頭皺得更緊，“鞋跟太尖，像是用來扎魂的，穿上走夜路要被鬼纏。”

店員的笑容僵在臉上，靈母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蘇月瑤捂著嘴，像是憋笑又像是害怕。靈逸蕭兄弟三人站在一旁，尷尬地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好不容易擺脫女裝店，到了首飾區，靈笑悠更是直接往后縮。

“這個項鏈，”她指著一條鉆石項鏈，“里面裹著點黑氣，以前戴過的人肯定出事了。”

“那個手鐲，”她看著一個玉鐲，“玉是好玉，可惜沾了尸油，戴著會皮膚發癢，起紅疹。”

“還有那個耳環，”她干脆拉著靈逸蕭往外走，“形狀像棺材板，戴了要短命的！”

店員們的眼神已經從殷勤變成了怪異，靈母深吸一口氣，幾乎要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靈錦程趕緊打圓場：“她……她開玩笑呢，我們再去別處看看。”

趁著眾人注意力被分散，靈笑悠眼珠子一轉，腳下像抹了油，悄無聲息地往后退了兩步，然后轉身，以捉鬼時練出來的敏捷身手，嗖地一下鉆進了人群，朝著商場出口的方向溜了過去。

身后傳來靈母的呼喊聲，還有靈錦程“哎，人呢”的叫聲，但靈笑悠頭也不回，像只重獲自由的小鳥，飛快地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逛街？試裙子？戴首飾？

還是溜之大吉比較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