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也不知是服務員發出的叫聲，還是其他人發出的，許許多多音調音色不同的尖叫聲融合在一起，刺破了火鍋店的空氣，直沖店門外。

陳駿呆立在一旁，一時大腦跟不上眼前接收到的現實，不知所措。

余衛川急忙和店老板一起將服務員扶起來。余衛川對老板說道：“快，把衣服脫掉！”

老板是個中年大漢，一臉懵：“把我衣服脫嘍？”

“她的衣服！”余衛川大聲對他說道。

二人此時已顧不得性別的不同，七手八腳地將服務員的衣服扒掉。

“用涼水沖，沖半個小時！”余衛川對老板說道。

老板答應著，找來水管，對準服務員沖了起來。

一旁的老板娘看在眼里，嘴里嘟囔著：“這得浪費多少水……”

余衛川忍了很久才沒有向她翻去白眼。

幸虧老板并沒有吝嗇這些自來水，聽話地對著在地上哭成一團的服務員沖著涼水。

肉眼可見的，服務員的身上已經開始發紅發腫，雖然經過了及時的降溫，但耐不住火鍋湯的溫度實在太高，已經在短短幾十秒內對她的皮膚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

更可怕的是，她的臉上也已經被燙傷，紅色的痕跡仿佛能看出當時火鍋潑灑的那道弧線。

陳駿此時酒醒了一半，他帶著哭腔，不停地問余衛川該怎么辦。

余衛川說道：“趕緊送醫院啊，還能怎么著？我已經替你做了臨時處理了?！?

陳駿感激地點點頭：“不愧是醫生?！?

突然，他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說道：“不對，你不是法醫嗎？”

余衛川沒有理他，看著陳駿和老板一起將服務員送上了前往醫院的出租車。

還算有良心，陳駿跟著去了醫院。

這時，那位一直作為旁觀者的老板娘走了過來，將一頁賬單擺在余衛川面前，說道：“四十五塊二，結一下賬。”

余衛川看了看賬單，這陳駿不知都點了些什么，這么貴。他心疼地掏出幾張錢，丟給了老板娘，老板娘這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余衛川搖頭嘆氣地離開了火鍋店，搞了半天還是他請的客。他甚至都開始懷疑陳駿不會是為了逃單才故意裝醉吧，只不過裝過頭了。

猛地走出店外，溫差令余衛川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大腦一下子清醒了。

這時，余衛川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媽的，已經十點一刻了！都是因為陳駿搞的這一出，他把時間給忘了。

余衛川在心里急得想罵人，但表面上依舊保持著平靜，不慌不忙地騎上自行車，以最快的速度便歡蝶大酒店奔去。

方若梅待會兒肯定要把自己臭罵一頓，指不定又用小時候什么糗事來奚落他。余衛川想著想著，獨自一人無奈地笑了出來。

然而，到了歡蝶大酒店門口，余衛川卻發現空無一人，只有門童在那里百無聊賴地摳手。

余衛川先是換上假發帽子，然后跑到門口，問門童：“俺妹呢？”

“你妹？誰知道你妹啊！”門童掃了他一眼，繼續摳手上一塊翹起的皮。

余衛川本就急躁，見門童這么敷衍，語氣更加不耐煩：“潔妮！前幾天來的那個！把朱總踢了的！”

門童這才仿佛恢復了一些記憶，長長地“哦”了一聲。

余衛川感到有希望，連忙繼續追問：“想起來了？她在哪兒？”

門童突然又換上一副冷臉：“不知道。每天來來往往那么多人，我哪能個個都記得住?！?

余衛川氣得真想把眼前這個勢利眼大打一頓，但理智告訴他不要節外生枝。

余衛川還在和門童在那兒理論時，他忽然看到孫姐從走廊穿過，又要去小辦公室打電話。

“孫姐！孫姐！”余衛川急忙大力揮著手，大叫著吸引她的注意。

孫姐回過頭來，見是余衛川，臉上劃過一絲厭惡，但她沒有無視他，而是走近了幾步，對他說：“哎呦，來了？”

說完，她剛要走，余衛川推開門童攔著他的手，沖到孫姐面前，問道：“俺、俺妹嘞？”

孫姐故意裝傻：“你妹？哪個??？”

“潔妮！你不記得了？那天和朱總……”余衛川說道。

孫姐作恍然大悟狀，點點頭：“嗯，有印象有印象，她已經走了呀，十點交班?！?

余衛川心里一驚，但臉上仍在努力擠出笑容：“那……孫姐，你知道她是往哪去的嗎？是走路？”

孫姐冷冷地說道：“你作為她的哥哥，不應該比我更清楚？”

余衛川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了下來，只是因為他這個“哥哥”太不負責，竟然把方若梅給丟了。

孫姐見余衛川很是沮喪，便說道：“我見她是出門，坐了一輛黑色轎車走的。我當時還奇怪，你們這一窮二白的，哪來的車？現在想來，興許她是找到金主了！你應該為她高興才對！”

余衛川看著孫姐臉上試圖寬慰他的微笑，竟然感到一絲惡心。他再也擠不出笑容來，蒼白著臉，離開了歡蝶大酒店。

身后，孫姐輕聲自言自語道：“不知好歹的鄉巴佬。”

余衛川站在門口臺階下，心底比這寒夜還要冷。他把方若梅搞丟了，甚至是把她主動推入了虎穴狼坑中。

他安慰著自己，距離下一個尸體的出現還有一些日子，所以方若梅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想到這兒，他又重新打起精神來，騎上自行車，在這附近搜尋起來。伊市不大，總能找到的，再不濟就報警，雖然他并不想暴露他和她的秘密計劃。

然而，他并沒有找到方若梅的影子。靠著讀過的卷宗，他在伊市曾經發生過綁架謀殺案的地方都轉了一圈，卻沒有發現一丁點蹤跡。

他現在只有最后一個辦法了：報警。

他腦海里浮現的第一個警察當然是盧隊，于是他回到宿舍樓，來到盧隊家門前，剛敲了兩下，便聽身后傳來盧隊的聲音：“找我??？”

原來是盧隊剛剛加班回來，帶著一臉疲容，站在樓梯口。

余衛川開口將自己和方若梅的“計劃”告訴了他，也告訴了他方若梅失蹤的消息。

本以為盧隊會義不容辭地幫他尋找，沒想到他張嘴便是指責：“你這小子，真是不要命??？你以為你是誰？還拉著別人家小姑娘一起下水？我真是想把你揍一頓！”

說著，他假裝朝余衛川揮舞拳頭。

余衛川沒有被這拳頭嚇到，甚至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他只是想知道要怎么做。

盧隊見余衛川并沒有唯唯諾諾反而十分鎮定，心里有些驚訝，便問道：“所有地方都找過了？”

“嗯，都沒有?！?

“她家呢？”

余衛川這才想到他沒有去過她家，他已經預先設想方若梅是被人擄走了。

于是，余衛川帶著盧隊，一起匆忙趕到方若梅家。

此時已經是凌晨十二點半，從窗戶看，她家一片漆黑，只有廚房亮著一盞小燈。

余衛川輕輕敲了敲門，立刻就有人打開了門，只可惜開門的是方若梅的奶奶。

“小梅沒跟你一起嗎？”奶奶看到余衛川，急忙抓住他問。

余衛川心里一沉，和盧隊對視一眼，然后對著奶奶搖了搖頭。

正在幾人一籌莫展之時，盧隊的尋呼機突然收到了一條信息，他低頭一看，眉頭緊皺。

“找到方若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