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許梔意站在校園公告欄前，喉嚨發緊。那張攝影社的招新海報上，她的側臉被放大到幾乎失真，陽光穿過櫻花枝椏落在她的睫毛上，在臉頰投下細碎的陰影。她認得這個角度——昨天被風吹走便利貼時，顧宸偷拍的那一瞬間。

“哇，這不是新來的轉學生嗎？“身后傳來夸張的驚嘆聲，周予安帶著幾個女生圍過來，指甲故意在海報上刮擦，“攝影社現在招新都用這種手段了？“

許梔意沒有回答，轉身想走，卻在拐角處撞上一堵人墻。薄荷混著顯影液的氣息撲面而來，顧宸單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正把黑框眼鏡往鼻梁上推。他的目光掃過公告欄上的海報，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誰準他們用這張的。“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許梔意沒來得及說話，顧宸已經大步走向攝影社活動室。她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活動室的門被顧宸一腳踹開，社長鄭毅正往墻上釘另一張放大版的海報，見他們進來，嬉皮笑臉地晃了晃手里的報名表：“喲，我們的首席攝影師終于肯露面了？多虧了這張照片，報名人數暴漲三倍——“

顧宸沒等他說完，直接扯下海報撕成兩半：“撤掉。“

鄭毅的笑容僵在臉上：“憑什么？“

“就憑底片在我這兒。“顧宸從錢包里抽出一張膠片，冷冷地說，“明天之前不撤展，我就把你們P圖參賽的事發到校園論壇上。“

鄭毅的臉色瞬間變了：“你他媽——“

“還有，“顧宸突然轉向許梔意，“當事人要多少賠償？“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她身上。許梔意捏緊了書包帶，腕間的疤痕在袖口下若隱若現。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很輕，但足夠清晰：“我只要攝影社公開道歉，以及……原版底片。“

活動室瞬間安靜下來，連顯影液滴落的聲音都聽得見。

鄭毅的臉色陰晴不定，最后冷笑一聲：“行啊，顧宸，你護著她？“

顧宸沒理他，只是把膠片遞給許梔意：“拿著。“

許梔意接過膠片，指尖碰到他的瞬間，發現他的手指在微微發抖。

“沒必要硬撐。“顧宸低聲說，目光落在她發白的指節上，“那種人我見多了。“

許梔意抬頭看他：“你經常這樣嗎？替別人做決定。“

風從窗戶吹進來，把她的馬尾辮吹散，幾縷頭發粘在嘴角。顧宸的手抬到一半，又硬生生轉去扶眼鏡：“是你先盯著海報發抖的。“

“底片給你。“他轉身就走，卻在樓梯口停住，頭也不回地說，“明天開始，別在靠窗位置寫日記。“

許梔意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才低頭看向手中的膠片。

——

暗房的紅燈下，顧宸把那張膠片放進顯影液，放大鏡下的影像逐漸清晰。膠片邊緣有奇怪的劃痕，像是被指甲反復刮擦過，形狀莫名熟悉。

他盯著看了很久，突然意識到——那和許梔意手腕上的傷疤一模一樣。

更詭異的是，當他用鑷子夾起膠片對著光時，背面隱約能看到褪色的字跡：“救救她“。

那是母親的字跡。

——

與此同時，許梔意回到宿舍，用美工刀小心翼翼地裁開膠片保護套。一張泛黃的便簽紙飄了出來，上面是早已褪色的鋼琴譜——正是母親生前最后修改的曲譜。

她的手指顫抖起來。

——

第二天清晨，許梔意發現課桌上多了一張新的便利貼，字跡鋒利得像刀刻：

“別再去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