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半，姜采臣的手機在枕頭邊震動。

他閉著眼摸過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閑魚消息彈窗跳出來：“已拍下，現在能面交嗎？”

他翻身坐起，床頭燈在出租屋白墻上投下瘦長的影子。

舊手機和電腦就擱在床頭柜上，昨晚用酒精棉片擦過三遍，金屬外殼泛著冷光。

“人民公園南門，十分鐘。”

他打字的手穩得反常，指節因為用力微微發白。

前世此刻，他正蹲在便利店后巷啃冷掉的包子，聽王胖子跟顧客嚼舌根：“小姜那對象怕不是要跑，彩禮錢攢了兩年還湊不齊。”

現在他要讓所有人知道，那些被嘲笑的“瘋癲”，都是末日來臨前最清醒的籌碼。

人民公園的晨霧還沒散透，穿運動服的老人在打太極，賣豆漿的三輪車飄著豆香。

姜采臣站在南門石獅子旁，看著穿格子襯衫的年輕人小跑過來，手里攥著現金信封。

“哥，這價兒真太劃算了。”

年輕人把信封遞過去時，指尖沾著打印機的墨粉味兒，“我做二手數碼的，您這配置放平時至少能多賣三百。”

“急用錢。”

姜采臣拆開信封數了數，兩萬三，和標價分毫不差。

他把舊手機和電腦塞進對方懷里，轉身就走，鞋底碾過晨露打濕的地磚，發出細碎的聲響。

當鋪的玻璃門剛拉開，穿唐裝的老板正用雞毛撣子掃柜臺。

姜采臣把紅色存折拍在檀木桌上，存折封皮邊緣磨得起了毛，是他在工地搬磚、送外賣攢了三年的彩禮錢。

“抵押？”

老板推了推金絲眼鏡，存折內頁的數字讓他眼皮跳了跳，十二萬八千六，剛好是林詩雅上個月在金店指的那枚鉆戒價碼，“您知道當鋪抵押只按五成放款。”

“十五萬。”

姜采臣的聲音像冰錐，“三天后我連本帶利贖。”

老板的算盤珠子撥得噼啪響，余光瞥見年輕人眼底的紅血絲，突然笑了：“行，就沖您這股子狠勁。”

他抽出鋼筆在抵押合同上簽字，“月息八分，過期不候。”

接過十五萬現金時，紙幣還帶著銀行捆鈔機的熱度。

姜采臣把錢塞進帆布包，轉身時撞響了門口的銅鈴，脆響驚得老板抬頭，這小子背影直得像根標槍，哪有半分被生活壓彎的窮酸樣？

晨光漫進便利店玻璃門時，王胖子正踮腳擦貨架頂層的泡面。

姜采臣的帆布包往收銀臺一放，“唰”地拿出信用卡：“來五十箱老壇酸菜。”

“五十箱？”

王胖子的抹布“啪”地掉在地上，油亮的腦門兒擠成核桃紋，“你小子要開賑災啊？”

他掃了眼信用卡背面的簽名，突然拍著大腿笑起來：“哎喲喂，這不是要娶林小姐的姜大少么？彩禮錢不攢著，買這么多泡面？”

收銀臺旁的退休教師扶了扶老花鏡：“小姜啊，詩雅那姑娘多體面，別寒了人家心。”

穿校服的高中生湊過來：“哥，你該不會真信那游戲要末日吧？我爸說都是營銷手段......”

“彩禮都花光了，不怕女朋友跑了？”

王胖子扯著嗓子笑，肥肉跟著顫，收銀機的熒光映得他嘴角泛著油光。

姜采臣捏著購物小票，指腹蹭過上面的金額——三千七百五十塊，夠前世他在末日里換半車汽油。

他抬頭時，便利店的日光燈管在眼底碎成星子：“她跑不了，因為她很快會求著我。”

滿店哄笑炸響。

王胖子拍著柜臺直喘氣，退休教師搖頭嘆氣，高中生掏出手機錄視頻，鏡頭晃得姜采臣的臉忽明忽暗。

沒人注意到他垂在身側的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前世此刻，林詩雅就是在這笑聲里，把他送的定情銀鐲摔在地上，跟他說“周少送我的是卡地亞，你這不值錢的東西也好意思拿出來？”

他轉身走出便利店，帆布包撞在門框上發出悶響。

晨風吹起他的衣角，露出后腰別著的存折復印件。

回到出租屋，電腦屏幕亮得刺眼。

姜采臣點開游戲交易場，瞳孔隨著滾動的數據收縮：壓縮干糧8元/箱，凈水片15元/瓶，鐵質防護甲37套待售和記憶里分毫不差。

他調出“酒圣”激活頁面，金色字體刺得人睜不開眼：“需累計充值10億+完成隱藏任務'醉臥沙場'。”

進度條目前還是0%的紅條。

他指尖抵著太陽穴，前世的記憶翻涌——三天后充值通道關閉時，周明遠的集團已經砸了五個億，直接壟斷了東城物資。

那時他攥著兩萬塊，連箱壓縮餅干都搶不到。

手機在桌面震動，是地下錢莊的號碼。

姜采臣接起，對方的笑像砂紙擦過耳膜：“姜先生，您要抵押未來資產？我們這兒可只認房本車本。”

“末日之后，我的物資比房本值錢。”

他望著窗外正在拆的老樓，周明遠的“明遠地產”橫幅在風里獵獵作響，“簽合同吧，月息十五。”

地下錢莊的辦公室飄著霉味，放貸人把合同推過來時，金戒指在臺燈下閃著冷光：“年輕人，我做這行十年，頭回見拿游戲充值當正經事的。”

他抽出鋼筆遞過去，“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姜采臣接過筆，筆尖觸到紙的瞬間，前世被喪尸追著跑的畫面在眼前閃回——他躲在廢棄超市里，聽見林詩雅的尖叫從外面傳來：“周少，救救我！那個要飯的是我前男友！”

墨跡在“姜采臣”三個字上暈開。

他把合同推回去時，放貸人的嗤笑還在耳邊：“神經病。”

但當五百萬到賬的短信提示響起，姜采臣的指節泛白，這是他能湊到的極限，再晚，大資本就要進場了。

他沖進銀行時，大堂經理的笑臉僵在臉上。“全部轉入游戲官方賬戶。”

他把銀行卡拍在柜臺上，“現在。”

轉賬成功的提示音響起時，電腦屏幕突然爆出刺目的金光。

系統提示像道驚雷劈進耳朵：“檢測到異常高頻充值行為，隱藏職業'酒圣'激活條件達成30.2%。”

姜采臣的呼吸滯在胸口。

前世他充了三千萬，進度條才爬了5%——原來系統不僅看金額，更看“反常度”！

他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鄰座的老太太被嚇了一跳，他卻盯著屏幕笑出了聲。

交易場頁面在刷新。

他點擊“全選”，壓縮干糧5000箱、凈水片2萬瓶、37套鐵質防護甲瞬間被搶空。

系統提示彈出時，他的指尖還在發抖：“資源已同步至現實倉庫，末日融合后自動生效。”

手機在這時炸響。

林詩雅的語音消息帶著尖銳的顫音：“姜采臣你瘋了？彩禮錢全充游戲？周明遠說那就是個騙局！”

緊接著是周明遠的朋友圈截圖：他站在新樓盤的落地窗前，香檳杯折射著陽光，配文是“真正的投資，永遠在土地上”。

照片里，林詩雅的鉆石耳釘閃得刺眼，和前世她摔在他臉上時一樣亮。

姜采臣把手機倒扣在桌面，指腹緩緩劃過屏幕上的裂痕。

他望著窗外明遠地產的施工隊，聽著樓下王胖子的笑聲從便利店飄上來，突然低笑出聲：“三天后，你們連求我的資格......都得跪著爭。”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落在電腦鍵盤上。

交易場頁面的“火藥原料”價格還在80元/組，庫存顯示1000組。

他摸出最后一張銀行卡，余額顯示200000.00——這是他留著應急的錢，現在，該讓它們發揮真正的價值了。

窗外的城市依舊車水馬龍，沒人注意到便利店玻璃上貼著的“末日方舟游戲融合倒計時72小時”海報，邊角已經卷起。

姜采臣的手指懸在“購買”鍵上方，暮色漫進窗戶，在他眼底染出一片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