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對岸,酅亭的村子里。
在一處苑子內的房屋中,齊嘉、谷終于等到牛戌從釀酒之處回來,于是二人便把自己觀察,告知牛戌以及其他三人。
“亭長雖是年少,可其人卻不簡單!吾先是試探,言其村中有賊,那亭長面色不變不急,而后吾又稟明,其乃是兇犯,那亭長依舊面色不驚,吾以為,錢還是給了的好,不過正當吾準備取錢出來……”
齊嘉話還沒說完。
“什么不驚不懼,依吾看,不過一毛頭小兒!這五百錢,還是留下給弟兄們帶去縣城飲酒作樂的好!”
大肚絡腮胡依舊不以為意,仗著體格,渾身蠻力,自然不把一個十六歲少年放在眼里。
“汝腦子愚鈍,與汝名無二!”
齊嘉沒好氣的看向絡腮胡男子。
“什么?汝敢嘲笑吾,比劃比劃?”
絡腮胡男子怒視回去,他最煩有人拿自己的名字來說自己。
“山彘!少說兩句!”
牛戌沒好氣的讓絡腮胡男子閉嘴,隨后看向齊嘉,示意繼續說下去。
齊嘉努力壓住自己的火氣,不跟那山豬計較,轉頭告訴牛戌與眾人,方才正準備拿錢給那亭長,不曾想離公也剛好到。
屋外。
苑子里,在齊嘉與牛戌說話的時候,一個個帶著面巾的布衣男子,已經手持佩刀、利劍,輕輕打開木門,進入苑子內。
為首蒙面之人,正是貢。
來到屋門下,聽到里面隱約有說話的聲音,貢抬起手示意把屋子包圍起來,不放跑任何一人。
待一切準備就緒,貢敲了敲屋門。
屋內聽到敲門聲,牛戌等人也停下交談,畢竟所說之事,不宜傳出去。
“誰啊!”
被罵是豬,心中滿是火氣的山彘,沒好氣的喊道。
“逢人介紹,過來的買客!”
聽到是買酒的,牛戌等人便停下交談,準備做生意,一名男子徑直起身,走到房門前,雙手打開房門。
下一刻,男子悶哼一聲,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蒙面人。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屋內的牛戌、齊嘉、谷、山彘等人,紛紛一驚。
緊接著,眾人便看到,左右以及后面的窗子,全都被打開,一個個蒙面人從窗子跳入屋內。
站在屋門,蒙面的貢,正準備把劍從面前男子腹部抽出,不成想就看到男子突然抓著自己。
“呀!!!”
貢一臉錯愕,完全沒想到,面前的男子在被刺腹部后,居然還爆發出如此巨大的力道,推著自己后退。
屋內的牛戌、山彘等人,看著兄弟的摸樣,瞬間一個個怒上心頭。
從趙國一起過來的人,每一個都是出生入死的手足,兄弟的慘狀,瞬間便激起幾人的怒火。
當年在趙國!
面對幾十萬秦卒,他們都能從尸山血海中殺出,今日居然有人敢殺他們兄弟。
“殺!”
牛戌赤紅著眼睛,低沉的聲音中,蘊含著無盡憤怒。
隨著山彘、齊嘉、谷等人,各自朝著左右與身后迎戰,牛戌面色猙獰,一步步朝著屋門走。
第一個持刀男子還未劈砍到牛戌,就被牛戌抓住手掌,一拳打在臉上。
等男子吃痛后退,好不容易緩過來,刀已經不知何時落在牛戌手中,男子整個腦袋也被一刀劈中。
另一邊,齊嘉、谷、山彘等人,雖沒有武器,可面對賊人,幾人也根本不懼,周邊有什么拿什么。
木桌,木架,甚至是空的酒壇,一個個全都對著蒙面人腦袋上招呼。
偶爾齊嘉、谷也會被砍傷到,但面對鮮血橫流的傷口,幾人根本不在意,仿佛只要有口氣,就要繼續你死我活。
不過片刻。
一個個蒙面人全都懵了,他們根本沒料到,牛戌這些人這般兇悍,一個個全都不怕死。
山彘也被砍中一下,然而回過頭,一個肥碩的全都就招呼過去,瞬間就把一個蒙面男子打得身體僵硬,直勾勾的倒在地上。
“再來!!!”
山彘滿是胡子的臉上,怒喝一聲,瞇著的眼睛凝視其他黑衣人,滿是戰意。
在山彘眼里,當年那些戰場都活過來,面前這些人,對比當年訓練有素的秦卒,可還差得遠,比都沒得比。
聽到山彘的吼聲,一個個蒙面男子已經心生畏懼,可他們也明白,今日不是牛戌他們死,就是自己全家遭殃,于是只能硬著頭皮,發狠殺去。
房門處。
臉上濺有鮮血的牛戌,已經拿刀一步步殺出房門,在牛戌身后,只有一個個倒在地上流血的人。
“殺!”
貢看著牛戌也有受傷,面色陰狠,對著其他三人說道。
頃刻間,四人拿著刀劍,全都殺向牛戌。
牛戌見狀,不等四人包圍,便快步上前,用盡全力對著貢一刀劈下去,仿佛死也要拉貢墊背。
在這一瞬間,貢本能的后退一步,不敢再上前。
牛戌利用這一瞬間的空擋,揮刀殺掉一旁的蒙面人,轉身擋住另一人的劈砍后,迎戰第三人,一腳將其踹翻。
貢看著三個手下,一死一倒,另一人被牛戌拿刀砍斷手掌,已經意識到,搬來村子三年的牛戌,并不是一般百姓。
可眼下,貢知道,牛戌不死,待他去向亭長項卿舉報,自己這些人與伍逑都沒有活路。
貢把心一橫,看到另一人起身,吸引牛戌的主意,于是連忙拿著劍,朝著牛戌偷襲而去。
牛戌身為老卒,自然有所察覺,一刀殺死面前之人后,便蹲下身子,躲過貢的揮砍,反手把貢的腳砍傷。
不等跌跌撞撞的貢還手,牛戌起身,便給貢的另一條腿來一刀,而后又砍傷貢拿刀的手。
“啊~!”
隨著劍掉落在地上,貢瞬間心如死灰。
牛戌扯開貢臉上的面巾,當看到是貢,目光意外之余,也更為憤怒。
“吾與眾兄弟,從未對爾等不敬,更讓利于爾等,今日為何要殺吾等弟兄?”
牛戌憤怒的說道,帶著血跡的臉頰顯得格外猙獰,滿是血的手上握著一把血淋淋的刀。
“明明是汝,要向亭長舉報吾等紀縣舊案!”
貢感受著手腳傳來劇痛,直直抽氣,而面色卻同樣帶著憤怒,凝視著牛戌。
“紀縣舊案?”
牛戌聽到貢的話,眼中滿是不解。
“汝何故做作!項卿已經當面告知,齊嘉、谷今日一早便去行賄,見事不成,便打算以功投誠!”
貢嘲笑道,目光惡狠狠的盯著牛戌。
“吾從不知紀縣舊案!”
牛戌看著貢說道。
這時候,屋內的打斗也已經結束,手上的山彘、齊嘉等人,拿著刀劍,全都解決蒙面人,渾身帶血的走出屋子。
“當年除離公、薌冉外,便只有老亭長知曉吾等幾人,在安平縣前往紀縣的途中,殺掉申家一門!汝與老亭長來往密切,非汝相告,那項卿放初到酅亭,怎知陳年舊案?”
貢依舊沒有相信牛戌的話,在貢眼里,除了牛戌,便再無其他可能。
項卿昨日方到,今日一早便知曉紀縣舊案。
今日一早,自己親眼見到牛戌的兩個弟兄,從酅亭匆匆離去。
想到這里,貢不由得看向走來的齊嘉、谷。
“大哥,吾二人在酅亭!從未提過紀縣舊案!”
齊嘉、谷二人,身上帶著傷,聽到貢的話,連忙看向牛戌。
二人此時也有些懵,自己在酅亭,從未說過有關紀縣的話,怎么方才回來,貢就說自己二人與項卿說什么紀縣舊案。
“紀縣舊案!”
山彘聽到貢的話,腦海里也想起一年前,那樁轟動的案子。
申甲全家連同仆從,皆在前往紀縣的路途中,被賊人劫殺,申家女子,上到夫人,下到少女,全部被奸殺,申老連同其膝下子孫,更是被分尸,唯有一個女仆因去行廁,逃過一劫。
沒想到這件轟動幾個縣的兇案,居然是村中的伍逑、貢他們所為!
山彘不由得看向大哥牛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