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吃過午膳之后，李湛便與江吉各自換了一身便服，準備出宮。

在去左軍營地抽調護衛的時候，馬存亮說什么也不肯放李湛出宮。

大明宮剛剛經歷了一場暴亂，具體是什么原因尚未查清，萬一在城外遇到暴民可如何是好？

李湛心里當然清楚染工暴動的具體原因，但他不能說，只能找另一套說辭，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嘗試說服馬存亮。

“正是因為暴動，所以朕才必須出宮去實地探訪，看看朕的子民是否真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這個理由雖然很蹩腳，但勝在管用。

于是雙方各退一步，出宮可以，但馬存亮要求自己必須跟著去。

想到自從帶郭氏出宮游玩一番后，已有月余，對方整日悶在后宮之中簡直是一種折磨。

自己雖時常會過去陪她一段時間，可終究能陪伴的時間有限。

秉承著后世觀念，李湛覺得自己空閑時，還是應該多陪伴一下她。

于是便吩咐人將郭氏也帶了過來，趁著出宮增進培養一下感情，也能讓她開心一下。

從年齡上來說，這在后世算是十足青澀的少女，就此深宮鎖一輩子，著實有些殘忍。

聽聞要與李湛一同出宮，郭氏那是十分高興。

至少在李湛見到她時，能看到少女的嘴角比阿卡還難壓。

出了丹鳳門之后，李湛決定還是先辦正事要緊。

于是第一站選擇了去見一見郭義。

聽聞李湛要去見自己的父親，郭氏既羞澀又興奮。

羞的是要與自己的夫婿一同見父親，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算起來這還是第一次。

高興的是，這足以算是陛下對自己的另一種寵溺。

雖然至今與陛下未有夫妻之實，但原因卻并非是因為陛下對自己的厭惡，反而是寵愛。陛下常說那事兒太早對女人不好，而且太早生孩子更不好。

為了自己身體著想，陛下選擇了忍一忍。

還說這可能會讓自己委屈一些，背上一些不受寵的風言風語。

但受不受寵，自己能不知？

陛下就自己這么一個后宮妃嬪，不寵自己能去寵誰？那個白面小宦官江吉？

陛下又沒有龍陽之好......

壞了，這個還真沒注意過。

浮想聯翩的郭氏忍不住打了個顫，坐在車里的李湛明顯感受到了她的異樣，好奇問道：“你這是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郭采薇眼簾低垂，難掩臉上羞意。

經過與李湛的多日相處，二人關系已經親密了不少。

她也深知陛下私下里喜歡隨意一些，還不止一次說過，這樣會顯得親昵自然。

所以除非有大臣和外人在場，一般不會刻意注意那些繁瑣的禮節。

但盡管關系親近了不少，她害羞的習慣還是改不了。

天生易羞體質。

“什么不好的事情？說來給我聽聽，讓我也顫那么一下?！?

李湛臉上掛著笑容，在郭采薇看來，那笑容有點壞。

對于李湛私下里的為人，郭采薇早已知曉的一清二楚，如果人再也不能分辨顏色且只能看到一種顏色的話，那陛下能看到的只有黃色。

“哪里是那種事情，你又胡思亂想了?！惫赊焙敛豢蜌?，小手直接擰上李湛的腰間。

李湛痛的哎呦哎呦直叫喚，直到連連求饒，郭采薇方才作罷。

與車夫同坐一起的江吉聽聞車廂內李湛的求饒聲，趕忙扭頭隔著車簾詢問道：“郎君，可是生了什么??？”

他還以為李湛是因為肚子痛或者身體不舒服才痛吟出聲。

心中擔憂焦急。

車廂內的李湛沒好氣地回了句：“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打聽?！?

江吉抿著嘴，鬧了個大紅臉。

沒過多久，馬車停在了皇城內右威衛的衙門外。

依舊是轉了一圈沒找到郭義，李湛也不打算直接去演武場了，干脆直接坐在了中堂，讓江吉去找尋。

沒過一會兒，郭義滿頭大汗，神色匆匆趕了過來。

看到堂中坐著的李湛與女兒，一顆心立馬提了起來。

看了看左右并無外人，趕忙躬身行禮：“陛下，您怎么來了？”

“出宮去看看工坊進度，順帶來找你說個事?！崩钫枯p飄飄的一句話，讓郭義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他還以為是女兒惹李湛不高興，對方興師動眾上門問罪來了。

旋即又想到了什么，疑惑道：“陛下想知道工坊進度，直接派人去問或者讓郭環入宮稟報就是......”

“你還說?！崩钫啃Φ溃骸肮h都好幾日未進宮向朕稟報了?！?

“??？”郭義驚訝一聲，暗道好大兒真是不靠譜，連忙請罪道：“臣教導不力，望陛下恕罪?！?

“該罰?！?

聽到李湛嘴里嘣出的兩個字，郭義只感覺雙腿一軟，暗道完了。

“就罰你為朕好好辦事吧?！?

“啊...臣叩謝陛下圣恩?！惫x慌忙拜服，卻被李湛輕飄飄一句免禮止住了。

郭采薇坐在李湛身旁，傻乎乎的看著。

“今日來，其實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說罷，不等郭義接話，李湛便將來時路上構思的一切通通敘述了一遍。

首先，就是要求郭義將手下的‘斥候’再次擴招擴員。

從原先的五十人左右，擴招到三百人。

這部分人的俸祿，暫時由李湛自掏腰包，從大盈庫支出。

至于新招的人，全部經過系統性的培訓后，投放到長安各個坊市之間。

每天上班要做的工作，就是不停地旁敲側擊打聽各式消息，小到誰家婆娘紅杏出墻，大到誰抨擊朝廷有謀逆之心，統統記錄下來。

然后設立一個匯總消息和分析消息的文員，負責將斥候每天打聽到的消息按價值程度進行登記在案儲備，以及區分。

其中，消息價值程度分為紅、黃、白三種，分別記錄在對應的紙條之上。

紅色消息價值程度最高，要在第一時間核實真偽后送入宮中，也就是李湛的御案之上。

黃色消息價值程度一般，需要后續繼續跟進探聽，若事態升級后按上面流程進行匯報。

白色消息價值程度一般，可記錄在冊留檔存儲，每三年一消。

往宮里送消息，江吉自會安排人對接。

至于斥候們的工資，暫定為年俸二十貫，這個收入在長安算是中層。

但這是基礎工資，如果打聽到紅黃兩級的消息，且確認消息屬實后，會有相應的獎賞。

也就是業績提成。

同樣的，還有KPI績效考核，那些工作不認真，干的差的會被辭退。

堅決杜絕上班劃水摸魚的現象發生在大唐。

這是李湛臨時想出來的辦法，肯定有不完善的地方，所以后續如果有必要，會再次更改。

目前吩咐郭義按這個方案先執行著。

最重要的一點是，打聽消息時，一定不能太明顯，暴露組織的存在。

其次便是，盡量多打聽一些權貴階層的消息，他們的消息值錢。

對于李湛來說，也相當重要。

交代完正事，李湛也給了父女說一些悄悄話的空間和時間。

他帶著江吉在院中逛了一會兒，直到一炷香后，郭采薇才滿面嬌紅的從屋中走出來。

雙手緊緊握著那柄從宮里帶出來的團扇，姿態相當扭捏。

在臨出門之際，郭義問出了心中掩藏多時的問題。

“陛下，微臣這個斥候軍隊叫什么名字??？”

李湛頭也未回的上了馬車，掀起車簾淡淡說道：“錦衣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