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換夾具的成功，像一塊投入死水的石頭，在沉悶壓抑的車間里激起了意想不到的波瀾。雖然只是小范圍試用，但其帶來的效率提升是肉眼可見的。那幾個被選為試點的工位，老師傅們從一開始的將信將疑，到很快上手后的嘖嘖稱奇，態度轉變極其明顯。

“嘿！這玩意兒真不賴！省老鼻子事了！”

“可不是嘛！以前換個料，又敲又打又量，脖子都酸了，現在咔噠幾下就好！”

“精度還挺穩！這小林子，腦子是真活絡！”

贊揚聲雖然不高，卻真實地在工人之間流傳。生產效率的提升是實打實的，這比任何空洞的口號都更有說服力。車間主任李主任這幾天臉上的陰霾都散去了不少，走路都帶風，見到林磊更是笑容滿面。

這天剛上班，李主任就特意把林磊叫到車間辦公室。劉海中正巧也在，他是來找主任匯報“思想動態”的，手里拿著個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記著不知從哪聽來的閑言碎語。

“林磊啊，快進來！”李主任熱情地招呼，直接無視了還在喋喋不休的劉海中，“你那個夾具，效果非常好！幾個老師傅都反應，效率提高了起碼三成！次品率也降了！這可是大功勞一件！”

林磊謙遜地笑了笑：“主任您過獎了，都是各位老師傅試用得好，錢師傅和張技術員也幫了不少忙。我就是出了個初步想法。”

“哎！功勞就是功勞，該肯定就得肯定！”李主任一擺手，語氣不容置疑，“你這才是真正把革命精神落到了實處！抓革命促生產，不是光嘴上喊喊就行，就得像你這樣，拿出實實在在的辦法來！”

他越說越高興，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嶄新的工作筆記本和一支鋼筆，遞給林磊：“這個，算車間獎勵你的！鼓勵你繼續發揚這種肯鉆研、能解決問題的精神！以后有什么好想法，盡管提！”

【贊賞+20，認可+15（來自李主任的實質性獎勵與肯定）】

雖然只是筆記本和鋼筆，不值什么錢，但在這個年代，來自直屬領導的這種公開且具象的獎勵，其意義遠勝物質本身。這代表了一種明確的姿態和認可。

旁邊的劉海中，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剛才還在那唾沫橫飛地匯報誰誰誰“思想消極”，誰誰誰“私下抱怨”，本想借此凸顯自己的“覺悟”和“作用”，沒想到李主任根本不耐煩聽，反而對林磊搞的“雕蟲小技”大加贊賞！這簡直是在打他的臉！

他忍不住酸溜溜地插嘴道：“主任，這…是不是有點過了？不就是個夾具嘛，主要還是靠老師傅們手藝好…咱們當前的重點，還是應該放在思想覺悟的提高上，可不能光強調技術，忽視了政治…”

李主任正在興頭上，被劉海中這么一攪和，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不耐煩地打斷他：“老劉！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提高生產效率是不是最大的政治？為國家節約工時、減少廢品是不是思想覺悟高的表現？難道整天不干活，光坐那喊口號，就是覺悟高了？”

他指著窗外車間：“你去看看！用了林磊這個夾具，老師傅省了多少力？多干了多少活？這難道不是好事？我看你就是思想僵化！跟不上形勢！”

幾句話噎得劉海中面紅耳赤，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行了行了！”李主任徹底沒了耐心，揮揮手，“你匯報的那些雞毛蒜皮，以后再說！我現在要跟林磊討論一下這個夾具推廣的問題，這可是關系到車間生產任務的大事！沒事你就先出去吧！”

直接下了逐客令！

劉海中氣得渾身發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拿著他那寶貝小本本，手指頭都在哆嗦。他感覺自己辛辛苦苦營造的“積極”形象，在林磊實實在在的技術成果面前，簡直不堪一擊！主任非但不賞識，反而訓斥他！

【負面情緒+40（來自劉海中的極度難堪、嫉妒與權威受挫）】

他惡狠狠地瞪了林磊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毒幾乎要溢出來，最終卻不敢違抗主任，只能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好的。”

然后灰頭土臉、腳步踉蹌地退出了辦公室，那背影透著十足的狼狽和羞憤。

李主任看著他離開，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這個劉海中，真是…不務正業！”轉回頭又對林磊和顏悅色道：“別理他！咱們接著說…”

林磊面色平靜地點點頭，心里卻明鏡似的。

主任的贊賞，是基于實實在在的生產效益。而劉海中的碰壁，則是因為他那套脫離生產實際、空談批判的做法，在真正關心生產的領導面前，根本行不通。

這再次印證了他的判斷：在這個工廠里，只要牢牢抓住“技術”和“生產”這兩張牌，就能最大限度地保護自己。

當然，他也知道，經此一事，劉海中對自己的嫉恨，恐怕已經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未來的明槍暗箭，只會更多，更毒。

但他無所畏懼。

只要自身足夠硬，風雨來襲時，才能站得更穩。

他收斂心神，專注地和主任討論起夾具推廣的細節來。

辦公室外，劉海中聽著里面傳來的討論聲，拳頭捏得死緊，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林磊…你給我等著…”他低聲咒罵著，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的光芒。

碰壁的餓狼，往往會變得更加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