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遠遠看到一匹馬載著一位矮大緊的大黑耗子飛馳而來,劉季懸著的心總算落下。
很快曹德就驅馬來到劉季身前,滔滔不絕的講述自己的豐功偉績:
“大哥,你是不知道,當時我身揣兩把斧頭,一路從北砍到南,再從南砍到北,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嗯嗯,那你眼睛干不干啊?”
既知曹德無事,劉季便將心思放在了戰(zhàn)后總結上,隨口敷衍著歷經初戰(zhàn),還在激動萬分的曹德。
兩百人打十人,前后各種設計,最后的戰(zhàn)果不過七人。曹德及一眾新兵興致勃勃,劉季卻覺得索然無味。
唯一令劉季感到寬慰的是:新軍沒有傷亡。在這個時代,自身能夠恢復的輕傷那都不算是傷!不過痛幾日而已,堂堂男子漢還忍不得了?
拋開各種繁雜的情緒,劉季再度來到四名俘虜身前,看著兩名腿斷了的斥候俘虜躺在地上不住呻吟,劉季向一旁的軍士吩咐道:
“去溝里抬兩副擔架來。”
“啊?”
聽到劉季的命令,守在一旁的新兵王強竟一時有些呆愣。
在一眾新兵看來,躺在地上的兩名俘虜左右不過是個胡種,既傷了腿無甚用處,那便一刀砍了就是,何須再勞心勞力。
軍令既下,見王強一時不應,劉季當即凝視王強:
“怎么?要我再說一遍嗎?”
“得令!”
看著劉季那冰寒的眼神,王強登時一個激靈,頓時也不管劉季怎么想的,直接應諾,旋即飛奔而走,深怕劉季治自己不尊上令之罪。
軍中不聽軍令,論罪可是該當斬首的!
王強不敢問,一旁的曹德卻是大大咧咧的直抒胸臆:
“大哥,這兩個胡狗直接一刀剁了就是,何必為此勞心費力,還憑白糟蹋了糧食。”
“他倆不是人啊?”
“胡狗也算是人?”
“我就問你,他倆是不是人啊?”
看著與自己同樣兩個胳膊頂一個腦袋的俘虜,曹德雖然心中很不情愿但還是不得不承認:
“這兩玩意確實是人。”
“是人就有用處,戰(zhàn)場上刀兵無眼不作計較,戰(zhàn)后只要是人就不能輕易殺咯。”
“大哥是怕殺俘不祥?”
“從小老子就被人指著鼻子罵該遭天打雷劈,老子活到現(xiàn)在還怕個屁的不祥,留他倆一命,不過是想著廢物利用罷了。”
劉季從不掩飾自己心中的想法,當著兩名斷腿俘虜?shù)拿嬷钢死^續(xù)說道:
“山里正缺人手呢,救治兩人左右不過耗費一些藥物,幾口糧食,不比直接剁成爛肉值錢的多?”
“就不怕他們跑了?”
“規(guī)矩上一視同仁,能吃飽飯,能娶媳婦,這樣還想跑,那要么家里富貴,要么就是天生當狗的命。我相信世上還是人多狗少的。”
聽著劉季與曹德二人之間一唱一和,躺在地上的兩名俘虜面上一紅一白來回變幻,直至最后臉徹底綠了,不過兩人也就此認了命。
能活下來就不錯了,這要是落到晉軍手里,早就被梟首示眾了。
兩名斷了腿的“病患”被抬走后,劉季又來到兩名腿腳尚且完好的俘虜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兩名俘虜身上破爛的裝束,劉季開口問道:
“會說漢話嗎?”
兩名俘虜聞聲點頭。
劉季也不意外,南匈奴內附都有兩百多年了,匈奴漢國劉淵更是以漢室正統(tǒng)自居,手下兵丁要是連漢話都不會說,那不徹底成笑話了嗎?
后世也就是華夏還在,華夏周邊鄰國為了不被華夏文化徹底同化這才紛紛以說漢話為恥。
若是哪天華夏不在了,華夏周邊鄰國保準轉瞬間成為華夏的孝子賢孫,漢話更是會說得比華夏人還利落。
不論時代遠近,道理都是相通的。
兩名俘虜既然都會漢話,劉季也不繞圈子:
“現(xiàn)在呢,你們有兩個選擇:一是:卸甲歸田,我會安排一份活計給你們,保證你們能吃飽穿暖,再多就沒有了。二是:暫時充當軍中教師,教授眼前這些新兵斥候技藝,一應軍餉賞賜一視同仁!兩者時限都是一年。不論你們選哪個,一年之后你們想走,我不留。你們選吧。”
兩名俘虜互相對視了一眼,思慮再三之后,兩人都低頭選擇了繼續(xù)從軍。常年握刀的手,再回首時已經握不住曾經的犁頭了。
見兩名斥候俘虜愿意從軍,劉季當即大喜,不顧危險親手解開了兩人的束縛并拉著二人一同前往壕溝休整,還在新兵們處理完三匹斷腿的戰(zhàn)馬后,親手為二人送上一大塊馬肉。
之前只是小兵的兩名俘虜哪見過這等陣仗,經過劉季的這一番禮遇之后,兩人忽然覺得,似乎留下來跟著劉季干也不錯?
這要是回去無功而返還大敗虧輸,依匈奴漢軍的軍法,二人早該人頭落地了。
劉季隆重禮遇兩名俘虜,新兵們說酸話的人不少。不過礙于劉季的權威,普通新兵現(xiàn)在還沒人敢在劉季面前說三道四。
唯有曹德,在劉季將兩名“匈奴教師”安置妥當之后,這才湊到劉季跟前訴說著心中的不滿:
“大哥,你待那兩名胡狗是否太過親善了些?弟兄們看了容易寒心啊!”
“說甚胡狗?你是人,他們不是人?你是晉人,他們還是漢人呢!誰又比誰高貴?”
“大哥說的在理,可弟兄們不認啊!之前還是刀兵相向的仇寇,結果俘虜一個翻身成教師了,這找誰說理去?”
“那你來當教師,教授弟兄們斥候技藝?”
一聽到要當教師,曹德登時縮頭。
也許曹德祖上魏武帝曹操兵機智算,殆難與敵。但曹德只繼承了曹操的血脈,半點沒有繼承到曹操的本事。
就那么點三腳貓的功夫,還是當初充當韓良陪練練出來的。論起兵法韜略,劉季給的兵書戰(zhàn)策,曹德能背的滾瓜爛熟,但一實操起來就抓瞎。
見曹德縮頭了,劉季當即沒好氣的說道:
“那些要說理的,誰能站到我面前,拍著胸脯和我說能當這個教師,并切實教授弟兄們斥候技藝,讓弟兄們在日后戰(zhàn)場上多幾分活命的本事,那他要什么理,我給他什么理!”
劉季的聲音絲毫沒有掩飾傳至壕溝四下,不少之前心生怨氣的新兵聞言紛紛低下了頭顱。
有本事的人吃飽飯本就是理所應當,之前生怨的新兵也只是一時妒嫉心氣不順罷了。劉季將道理講通,多數(shù)人還是認可劉季的道理的。
都是要上戰(zhàn)場的,誰會拒絕多學幾分本事,日后多幾分活命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