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炎翎城鬼市。

陳大耳縮著脖子穿行在狹窄的暗巷中，兩側是各式各樣的攤位，售賣著從古董到違禁品的各種貨物。

他熟門熟路地拐進一條暗巷，在一間掛著“雅集軒”牌匾的店鋪前停下。

推門而入，撲面而來的是濃郁的墨香與霉味混合的古怪氣味。

店內光線昏暗，書架上的書籍堆積如山，一個瘦削的中年男子正伏在案前，就著油燈翻閱什么。

“賈老板，來新貨了。”

陳大耳壓低聲音道。

賈仁義抬起頭，露出一張蠟黃的臉，細長的眼睛瞇成一條縫：“陳小哥啊，這次又帶什么好東西來了？”

陳大耳從懷中掏出一疊紙稿，神秘兮兮地遞過去：“絕對勁爆，保您大賣。”

賈仁義接過稿子，隨手翻了幾頁，眼睛突然睜大。

他快速瀏覽了幾章，喉嚨里發出咯咯的笑聲：“妙啊！這文筆，這情節……嘖嘖，白羽劍派內門弟子的風流韻事？真有你的！”

“不是我寫的。”

陳大耳連連擺手，“作者是劉備。”

賈仁義眼中精光一閃：“莫非是那位……李墨白？”

陳大耳心頭一跳，強作鎮定：“賈老板你是不是聽錯了，大師兄怎會寫這種東西，作者是劉備啊。”

“呵呵……”

賈仁義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從柜臺下取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這是定金，若賣得好，還有分成。告訴那位‘劉備’，我賈仁義最喜歡結交這種有創意的朋友。”

陳大耳接過錢袋，手心冒汗。

這賈仁義消息也太靈通了！

…………

轉眼間，便是初八。

這一日，柳府張燈結彩，賓客盈門。

柳元慶一身錦袍，面帶微笑地站在正廳迎接各路賓客。

今日是他與劉芳的定親宴，幾乎邀請了整個白羽劍派內門弟子和炎翎城有頭有臉的家族。

“柳公子恭喜啊！”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柳家又添一位內門天才，可喜可賀！”

恭維聲不絕于耳，柳元慶一一回禮，心中得意非凡。他特意瞥了眼門口，李墨白果然沒來。

想必此刻正氣急敗壞地躲在房中療傷吧？

想到此處，柳元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柳師兄……”

劉芳身著大紅嫁衣，款款而來，臉上帶著嬌羞的紅暈。

柳元慶伸手攬住她的纖腰，正要說話，卻發現廳內突然安靜下來。賓客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竊竊私語，還不時朝他們這邊張望，眼神古怪。

“怎么回事？”

柳元慶皺眉問道。

一個柳家管事匆匆跑來，臉色難看：“少爺，出事了！”

他遞過一本裝幀精美的小冊子，封面上赫然寫著《白羽艷史：風流師妹的香閨秘事》。

柳元慶翻開第一頁，臉色瞬間鐵青。

書中詳細描寫了一個名叫“劉芳”的女子如何周旋于多位男修之間，甚至不惜委身于采花大盜的故事。

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這是沖著劉芳來的！

“哪里來的？”

柳元慶咬牙切齒地問。

管事結結巴巴地回答：“據傳出自鬼市，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炎翎城，現在幾乎人手一本……”

柳元慶猛地轉頭看向劉芳，后者還一臉茫然：“柳師兄，怎么了？”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劉芳臉上，將她打倒在地。

“賤人！”

柳元慶怒不可遏，“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劉芳捂著臉，驚恐地瞪大眼睛：“我……我沒有……那書上寫的不是我……”

廳內一片嘩然。賓客們指指點點，有人甚至忍不住笑出聲來。

“聽說劉姑娘和煉器坊的王師兄也有一腿？”

“何止，書上說她還勾搭過丹鼎閣的長老呢！”

“嘖嘖，柳公子這次可撿了個‘寶貝’……”

議論聲如同毒蛇般鉆入柳元慶耳中，他額頭青筋暴起，一把揪住劉芳的衣領：“說！這些是不是真的？”

劉芳淚如雨下，“不是！真的不是！我……我只跟過李師兄和你……”

這句話一出口，她立刻意識到說錯了話。

柳元慶眼中殺機畢露：“好一個‘只’！今日定親宴取消！”

他狠狠甩開劉芳，大步離去。

劉芳癱坐在地上，妝容哭花，華麗的嫁衣沾滿灰塵。她茫然四顧，看到的全是譏諷、嘲笑和幸災樂禍的眼神。

“是李墨白……”

她突然明白過來，眼中閃過一絲怨毒，“一定是他！”

…………

白羽劍派，李墨白的小院內。

楊業品風風火火地沖進來，臉上帶著掩不住的興奮：“大師兄！出大事了！柳元慶的定親宴取消了！”

李墨白正在院中練劍，聞言收勢而立，嘴角微揚：“哦？這么快？”

楊業品手舞足蹈，“何止啊！聽說柳元慶當眾打了劉芳一耳光，罵她賤人！現在全城都在傳那本《白羽艷史》，劉芳的名聲徹底毀了！”

李墨白輕輕擦拭劍身，神色平靜：“意料之中。”

“師兄這招太絕了！”

楊業品佩服得五體投地，“柳元慶最愛面子，這下可丟人丟大了！”

正說著，院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柳元慶殺氣騰騰地沖了進來，身后跟著幾個內門弟子。他雙眼通紅，顯然已經氣瘋了。

柳元慶厲聲喝道：“李墨白！你竟敢如此羞辱我！？”

李墨白不慌不忙地將劍歸鞘，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柳師弟何出此言啊？”

“少裝蒜！”

柳元慶一把掏出那本《白羽艷史》摔在地上，“這書是不是你寫的？”

李墨白瞥了眼書冊，故作驚訝：“咦？這不是市面上流行的話本嗎？柳師弟也喜歡看這種閑書？”

“你！”

柳元慶氣得渾身發抖，“我要與你決斗！就現在！”

院內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楊業品擋在李墨白身前：“柳元慶，你瘋了？門規禁止私斗！”

“滾開！”

柳元慶一掌推開楊業品，鏘的一聲拔出佩劍，“李墨白，你若是個男人，就拔劍！”

李墨白嘆了口氣：“柳師弟，為了個女人如此失態，值得嗎？”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柳元慶的怒火。

他不再廢話，直接一劍刺來！劍鋒上纏繞著淡青色氣流，正是柳家絕學《青冥劍訣》的起手式。

李墨白眼中精光一閃，身形未動，右手食指與中指并攏，輕輕一劃。

“唳——！”

一聲清越的鶴鳴響起，一道白鶴形狀的劍氣憑空出現，振翅迎向柳元慶的劍鋒。

“砰！”

兩股力量相撞，柳元慶連退三步，口吐鮮血，屈膝跪地，一臉驚駭地看向李墨白：“劍氣化形？這不可能！”

李墨白負手而立，衣袂飄飄：“柳師弟，幾天沒見，你這么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