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戰爭,現在才剛剛打響。
指揮中心里的空氣仿佛凝固成膠質,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金屬銹蝕般的滯澀感,鼻腔里彌漫著冷氣與電路板過載后微微焦糊的氣息。
冷光燈在墻壁上投下慘白的影子,映照著滿墻被下架項目的時間線與平臺連接圖——那是星鏈會編織的無形絞索,是行業圍剿的冰冷證據。
數據流在屏幕上無聲滾動,像一條條冰冷的蛇,纏繞著沈氏影視的命脈。
但我很鎮定。
指尖觸到冰鎮荔枝的果殼,寒意順著掌心滲入血脈,皮膚上浮起細微的戰栗。
我輕輕剝開,果殼碎裂時發出輕微的“咔”聲,果肉晶瑩剔透,像凝結的晨露,在燈光下泛著微弱的虹彩。
送入口中的一瞬,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炸開,微涼的觸感滑過喉嚨,仿佛為焦灼的神經注入一針鎮靜劑。
我咀嚼著,聽著果肉在齒間碎裂的細微聲響,如同在聆聽一場無聲的戰鼓——那是血液奔涌、心跳加速的前奏。
最初的震驚已經過去。
現在是反擊的時候了。
“給陸知行打電話,”我平靜地對助理說道,聲音不高,卻像刀鋒劃過冰面,留下清晰而銳利的余響,“讓他把那些舊合同拿過來?!?
那些被遺忘在檔案里積滿灰塵的合同,是我的第一步棋。
它們泛黃的紙頁上,還留著父親當年的筆跡,墨香雖淡,卻仍能喚醒沉睡的承諾。
那些曾經和我父親合作過的地方劇團……他們是我們的生命線。
他們是無名英雄,是娛樂行業的基石。
他們就是答案。
與此同時,顧時宴。
我和他有某種默契。
他的辦公室里,冷氣開得很足,金絲邊眼鏡在晨光中泛著微光,玻璃幕墻外,城市在晨霧中緩緩蘇醒,車流如細線般在樓宇間穿行。
他緩緩摘下眼鏡,指尖撫過冰涼的鏡框,動作優雅,眼神卻深不見底,仿佛能看穿資本的迷霧,直抵人心的真相。
他輕笑一聲,聲音低沉而清晰:“他們這是不打算留任何余地,要對昭昭打一場徹底的資源殲滅戰?”
沒有猶豫,他按下內線電話,聲音穿透清晨的寧靜:“通知顧氏傳媒、云海視頻、星流文化——從今天起,開放集團所有二級內容通道,技術部門立刻搭建專屬服務器,優先接入‘昭光計劃’的所有項目,流量資源無上限傾斜?!?
老周臉色沉重:“顧總!這不等于是把顧氏的身家都押在了沈小姐身上,公然和整個星鏈會代表的行業宣戰!”
顧時宴重新戴上眼鏡,目光仿佛穿透層層樓宇,望向沈氏影視的方向,鏡片后的瞳孔里燃著冷靜的火焰:“那就讓市場看看,資本堆砌的虛假繁榮,和真正的觀眾選擇,誰,才是這個時代真正的流量源頭。”
上午十點整,沈氏影視那間由舊倉庫改建的超大會議廳前,我親自站在門口迎接那些從全國各地風塵仆仆趕來的劇團負責人。
清晨的風帶著露水的濕意,吹動他們洗得發白的衣角,袖口磨損的線頭在風中微微顫動。
有的人步履蹣跚,拐杖點地發出沉悶的“篤、篤”聲,節奏沉重如心跳;有的人緊緊攥著泛黃的合同,指節發白,紙頁邊緣已被汗水浸出深色的印痕,指尖微微發抖。
我能聞到他們身上混合著樟腦與舊布料的氣息——那是歲月與舞臺的余溫,是戲箱深處藏了三十年的沉香。
我走上講臺,高高舉起那份《沈氏影視原始股東名錄》,聲音清亮而堅定:“三十年前,我父親站在這里,對你們的前輩說:‘藝人不該餓著肚子唱戲?!裉?,我,沈昭昭,站在這里對你們說——你們的戲,我來投資拍;你們的飯,我來親手保!”
新合同的條款清晰地投射在身后的大屏幕上:“不抽成,不壓價,所有項目的宣發費用,由我沈氏一力承擔!我只要你們一樣東西——真實。真實的表演,真實的情感,真實的故事。”
臺下一片死寂,連呼吸都放輕了,仿佛連空氣都屏住了聲息。
良久,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團長顫巍巍地站起身,聲音帶著一絲抖動:“沈總……我們信你。可星鏈會那幫人……我們斗不過,你……你不怕他們變本加厲地報復嗎?”
我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笑容里是淬過火的驕傲與無畏,唇角的弧度像刀鋒劃開夜幕:“我昨夜被人一夜之間刪光了所有線上內容,今早還能站在這兒跟各位說話——你說,我怕不怕?”
這句話,像一顆引爆全場的炸雷!
寂靜被瞬間撕裂,雷鳴般的掌聲轟然炸響,經久不息,掌聲中夾雜著哽咽與低吼,像一場壓抑多年的風暴終于找到了出口。
這些被時代遺忘、被資本拋棄的老藝人們,眼中重新燃起了名為希望的火焰,淚光在皺紋間閃爍,像舞臺落幕前的最后一束追光。
下午三點,#沈昭昭簽約三十六家草根劇團#空降熱搜榜首。
網友們徹底震驚了。
傍晚六點,陸知行沖進會議室,嗓音嘶?。骸罢颜?!不好了!川渝花鼓團的王團長剛剛打來電話,說家里出了急事,要單方面毀約!”
我正慢悠悠地啃著一根辣條,辣椒粉沾在指尖,微辣的觸感提醒我神經仍敏銳,舌尖還殘留著一絲灼熱的余味。
聞言,只是微微挑眉,調出監控回放——畫面中,小薇昨夜鬼鬼祟祟出現在王團長所住酒店的電梯口,手里攥著一個信封,走廊燈光昏黃,她的影子被拉得扭曲而陰森。
我關掉視頻,嘴角的笑意愈發冰冷,像冬夜結霜的玻璃。
當晚八點,我召開了“昭光計劃”線上簽約儀式全球直播。
鏡頭前,我逐一展示簽好的合同,身后大屏幕上,三十五位團長的身影依次亮起,他們的面容在像素中清晰而堅定。
當展開最后一份空白合同時,我故意停頓。
彈幕瞬間爆炸:“哈哈哈,翻車了吧!三十六家就來三十五家?”
我對著鏡頭微笑,指尖輕撫合同邊緣,聲音如風拂過湖面:“哦,差點忘了,還有最后一份,川渝花鼓團,現在,補簽。”
畫面切換——滿臉淚痕的王團長出現在鏡頭里,他身后站著哭紅了眼卻滿臉感激的女兒。
背景里,還傳來孩子輕聲哼唱的川劇小調,婉轉而倔強。
“他們用我女兒在劇組的前途威脅我!但沈總當場承諾,不僅能保住她,還能讓她在新項目中擔任主演!這個約,我簽得值!我簽得心甘情愿!”
彈幕逆轉,服務器幾近癱瘓,滿屏“破防了”“這才是真正的文化守護者”刷屏如潮。
我平靜地關掉屏幕,輕聲呢喃:“你們想從內部蛀空我?那我就讓你們送來的每一塊朽木,都變成釘死你們棺材板的釘子?!?
窗外,夜色如墨,沉郁得仿佛能滴出水來,遠處城市的燈火在雨霧中暈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海。
而我桌上的那盞臺燈,卻亮得像一座永不熄滅的烽火臺,照亮了前路,也點燃了真正的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