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昭君出塞 二
王昭君在漢元帝的后宮中呆了整整五年,這是一個女人一生中最為美好的年華,卻只能以最卑微和最痛苦的方式存在著。她不是皇帝的寵妃,不能在后宮之中呼風喚雨;她也無法做回尋常的女兒家,嫁一個如意郎君,兒女成群承歡膝下。她的一生似乎已經注定,注定在老皇帝嗚呼哀哉后成為白居易筆下“顏色如花命如葉,命如葉薄將奈何”的《陵園妾》。“山宮一閉無開日,未死此身不令出。”如此孤苦一生。
不料元帝因呼韓邪單于欲娶漢女,便命將畫圖呈進,心中也想選一個稍有顏色之人配與單于。于是將圖畫翻來翻去,末后提起御筆點上昭君。只因畫圖上的昭君雖然比真昭君相差甚遠,卻比一般宮女稍勝,所以別人不選,單選到昭君身上。元帝何曾料到昭君是個絕色。當日選中之后,便命有司選成名冊,備齊嫁妝選擇吉日,預備送與單于完婚。
在古代,無論哪個民族,人口的多寡都是判定一個民族強弱的重要標志,于是壯大人口成了歷朝歷代統治者最迫切的愿望!
漢高祖劉邦為了恢復人口,直接規定誰家女兒15歲還沒嫁人,農業稅增長5倍,南北朝時期更猛,女子到了年齡不嫁人,全家都要跟著坐牢!
可匈奴人采取的方法太奇葩,哥哥死了,嫂子要嫁給弟弟,老子死了,老娘要嫁給自己兒子(非親生),這在極重倫理道德的漢人眼中,根本不能接受。
可是王昭君聽說皇帝要將她嫁給呼韓邪單于后,她那棵向往和追逐愛情的心被重新點燃,漢元帝你不是不選我嗎?我要走出這片郁悶的天空。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王昭君凝視著銅鏡里自己的面容,專心地抹上鮮艷的胭脂,然后裝束停當至御座前辭行。元帝舉目一看,竟是一個芳容絕代的麗姝,只見她云鬟低翠,粉頰緋紅,靚妝麗服,十分嫵媚,容光動人,最可憐的是兩道黛眉,淺顰微蹙,似乎含著嗔怨的模樣。及見她柳腰輕折,拜倒座下,輕輕的囀著嬌喉道:“臣女王嬙見駕。”芳名由她自呼,轉覺得旖旎動人。元帝忍不住問道:“汝從何時入宮?”王嬙具述年月。元帝一想不覺暗自吃驚,心想我后宮昭儀、婕好等雖然生得美麗,卻都不及此人,而且語言伶俐舉動幽雅。可惜如此美貌反讓外夷享受,真是可惜。意欲將她留住另換一人,無奈名冊都已造定,單于也早聞知;今若臨時更換,臣民必道我貪圖女色失信外人,沒奈何鎮定心神囑咐數語,待她起身出去后才拂袖入宮。
這時中原正是春暖花開的三月,塞外還是寒風凜冽的季節,真個是“馬后桃花馬前雪,教人如何不回頭。”王昭君終于在漫漫長路中病倒了,只得暫時停止前進,養病期間,她想起了父母兄弟,也想到了大漢皇帝,于是挑燈披衣,儒淚和墨,給漢元帝寫了一首詩:
滿面胡沙滿鬃風,
眉銷殊熏臉銷紅。
愁苦辛勤憔悴盡,
如今卻似畫圖中。
漢使回朝頻寄語,
黃金何日贖娥眉?
君王若問妾顏色,
莫道不如宮里時。
元帝見了昭君的詩又悔又恨!王昭君就是要讓他悔恨!他悔恨才會殺死毛延壽!元帝再去查閱宮女圖,昭君的形象十分中僅得兩三分,還是草草描成毫無生氣。嗣又把已經召幸的宮人比較一番,覺得畫工精美,比本人還要勝過幾分,元帝不由大怒道:“可恨畫工,故意毀損麗容。若非作弊,定有他因!”當即傳飭有司查究畫工是誰?有司將長安畫工一律傳訊,當場查出畫工乃是杜陵人毛延壽,曾繪王嬙面貌,索賄不獲,故意把花容玉貌繪做泥塑木雕一般。漢元帝立即命令將毛延壽處斬,毛延壽原是該死。
卻說呼韓邪單于帶了王昭君到了塞外,號為寧胡閼氏。一年后王昭君生下一男,就是后來的右日逐王。呼韓邪單于死后,長子雕陶莫皋嗣立,依照匈奴的禮俗,王昭君又成了雕陶莫皋的妻子。年輕的單于對王昭君更加憐愛,夫妻生活十分甜蜜,王昭君又接連生下兩個女兒,長女叫云,次女叫當,后來分別嫁給匈奴貴族。
王昭君的兄弟被朝廷封為侯爵,多次奉命出使匈奴與妹妹見面,王昭君的兩個女兒也曾到長安侍候過太皇太后。
王昭君本以為就這樣能安穩一生,沒想到10多年后二任丈夫雕陶莫皋單于又去世了,按照匈奴的變態制度這時的昭君要再次嫁給新任的搜諧若鞮單于。為了大局,王昭君再次隱忍下嫁,并且與他一起生活了10余年之久,也為其生了兩個女兒。
昭君既嫁胡人,當然應從胡禮,原不得據中國禮制責她失節。但后人憐她美貌遠嫁異域,于是編成一曲譜入音樂,名《昭君怨》。好事者說昭君不從胡禮,服毒而死,真是可笑。
后來王昭君老死匈奴。葬在大黑河南岸,墓地至今尚在,在今內蒙古包頭西南五十里的黃河岸邊。
說起邊地寒冷草色皆黃,惟昭君墓上草色獨青,時人呼為青冢。后人有詩嘆曰:
群山萬壑赴荊門,
生長明妃自有村。
一去紫臺連朔漠,
獨留青冢向黃昏。
畫圖省識春風面,
環珮空歸月夜魂。
千載琵琶作胡語,
分明怨恨曲中論。
今天,我們并沒有任何史料可以看到王昭君的內心世界,她所嫁的男人未必就是她所喜歡的人。而且北地苦寒,衰草連天滿眼黃沙,羶肉酪漿聊充饑渴;一眼所見都是胡服異類;兩耳所聽都是胡笳的的、牧馬悲鳴。所以我們并不能斷言,遠嫁塞外,逃脫了宮廷桎梏的王昭君是幸福的。但我們可以從人性的角度去揣測去分析,寄身北地的王昭君至少比活在漢宮囹圄中的王昭君幸運。后人有詩嘆曰:
曾聞漢主斬畫師,
何由畫師定妍媸。
宮中多少如花女,
不嫁單于君不知。
又一首這樣寫道:
一身歸朔漠,
數代靖兵戎,
若以功名論,
幾與衛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