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的手指剛觸到那摞未完成的星芒紙,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突然竄進鼻腔。
“不對!”他猛地縮回手,紙坯邊緣竟冒出一縷詭異的青煙。
周硯青臉色驟變,抄起地窖角落的木桶就往紙堆潑水,可水珠剛沾到紙面,“嗤啦”一聲騰起半米高的火苗。
“退后!這火不對勁!”老人拽著沈墨白往后踉蹌幾步。火舌舔過百年杉木梁柱,轉眼燒成幽藍色——像是有人提前在紙漿里摻了白磷。
沈墨白盯著火焰中蜷曲的紙頁,心臟狂跳。這些抗戰時期未完成的星芒紙,是拼合星圖的關鍵,絕不能毀!
“用‘冷火法’!”他一把扯下外套按進蓄水池,濕淋淋地往火堆一蓋。古籍修復行當對付霉變生煙的老法子,此刻竟成了救命招。
周硯青已經沖去墻角搬生石灰,老頭兒瘦得像根竹竿,力氣卻大得驚人。灰粉“嘩”地揚出去,火勢頓時矮了半截。
“還有黃檗汁!”沈墨白想起工具箱里那瓶防蟲藥水,抓起來就往火上澆。黃色藥液遇熱蒸騰起嗆人的苦味,火苗“滋滋”慘叫幾聲,終于癱成滿地黑渣。
……
地窖里濃煙滾滾,沈墨白跪在地上咳嗽,手指卻死死護住最底下三張完好的紙坯——紙面隱約透出星芒狀的纖維紋路。
“有人不想讓我們看見這個。”他抹了把臉,掌心全是黑灰。
周硯青突然蹲下身,從灰燼里鉗出個亮閃閃的東西。
鉑金袖扣,雕著繁復的菊花紋。
沈墨白呼吸一滯。這紋樣他太熟了——去年東京文物拍賣會上,那個出價三億日元搶購敦煌遺書的日本收藏家,袖口就釘著同樣的扣子。
“林世襄……”他咬牙擠出這個名字。
老頭兒卻“嘿嘿”冷笑:“小鬼子當年沒搶走的,現在派狗腿子來燒?”話音未落,地窖口突然傳來“咔嗒”輕響——
有人鎖死了鐵門。
黑暗里只剩紙灰飄落的簌簌聲。沈墨白摸出手機,信號格空空如也。
“省省電吧。”周硯青摸黑挪到墻邊,指甲摳進磚縫,“五八年大煉鋼鐵,這底下改過防空洞。”
磚塊松動的剎那,霉味混著冷風灌進來。沈墨白正要鉆,卻見老頭兒轉身抱起那摞殘紙,動作輕柔得像在抱嬰兒。
“周老?”
“澄心堂紙的配方……”老人嘶啞著嗓子,“得用夏至正午的桑皮,混隕石粉。”
沈墨白一怔。這分明是交代后事的語氣。
遠處突然傳來引擎轟鳴,一道車燈掃過地窖氣窗。周硯青猛地把他往洞里一推:“走!去桑樹嶺找秦阿婆——”
磚墻在身后合攏的瞬間,沈墨白聽見鐵門被踹開的巨響,和一句帶著關西腔的中文:
“星図を渡せ。”(把星圖交出來)
手機在褲袋里突然震動。沈墨白蜷在狹窄的甬道中,屏幕亮起一條陌生號碼短信:
**“青瓷龍紋硯臺,明早十點,老城門茶樓。”**
發信人署名——蘇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