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會現場的鎂光燈晃得人眼睛生疼。沈墨白站在最后一排，看著展臺上那件金光燦燦的“萬歷龍袍“，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口袋里那團真正的明代金線樣本。

“各位請看，我們采用納米復刻技術完美重現了萬歷皇帝袞服的每一個細節。“林世襄戴著白手套的手指劃過龍紋，鏡片后的眼睛彎成兩道月牙，“連每平方厘米138根的經緯密度都分毫不差?！?

蘇綾在沈墨白耳邊冷笑：“放屁，云錦的魂是機器能織出來的？“她今天特意穿了件祖母留下的素白旗袍，手腕上那道燙傷疤痕在燈光下格外刺眼。

沈墨白突然按住她發抖的手：“龍睛的捻金線不對。“他聲音壓得極低，“真品該有魚子紋，這件太光滑了。“

發布會剛結束，沈墨白就擠到了展臺前。他假裝失手打翻咖啡，趁機用澄心堂紙按在龍袍袖口——紙張吸走幾粒金粉，在陽光下顯出詭異的青灰色。

“現代鍍金工藝?！八麑χ謾C那頭的程繡姑咬牙道，“真金線錘打后會有細微的魚鱗狀裂紋，這個...“

“這個像死了的蛇皮是吧？“程繡姑在視頻里叼著煙，把繡繃轉了個方向，“等著，我讓阿吉把他家祖傳的金線拍給你看。“

蘇綾突然拽著沈墨白躲進展廳立柱后。林世襄正在三米外和個穿灰西裝的男人交談：“...景德鎮的鈷料已經到位，就差蜀繡那根針...“

沈墨白呼吸一滯。那人轉身時，他看清了對方胸前的故宮工作證——是庫房管理部主任徐林，沈青梧的直屬上司。

暴雨砸在秦淮河的畫舫上。三人躲在蘇綾的工作室里，圍著那團從明代嫁衣上拆下的真金線比對。

“魚子紋是這樣沒錯?！俺汤C姑的煙頭快燒到繡樣了，“但你們看，林世襄仿品的金色偏冷，真品是暖的...“

門鈴突然響了。沈墨白從貓眼看到渾身濕透的沈青梧，她懷里抱著個黃花梨匣子。

“聽說你們在找這個?！八堕_浸透的西裝外套，露出里面故宮的襯里，“萬歷朝真正的織金線樣本，徐主任剛批的條子?！?

蘇綾一把打翻匣子：“你當我們傻？“金線滾落在地，匣子夾層啪地彈開——一片青銅神樹的殘片正卡在機關里，紋路與星圖嚴絲合縫。

沈青梧的睫毛上滴著水：“現在信了？我要真想害你們...“她突然噤聲。窗外有無人機掠過的嗡鳴。

沈墨白剛抓起青銅殘片，整面落地窗就爆裂開來。三個黑衣人破窗而入，為首的刀尖直指蘇綾心口。

“織機！“程繡姑在視頻里尖叫。蘇綾翻身滾到云錦織機后，扯斷經線的瞬間，整臺機器像被喚醒的巨獸般震顫起來。金線突然自行編織，在空中結成密網擋下刀刃。

沈青梧趁機把沈墨白推進密道：“從后門走！“她的袖口被刀劃破，露出手臂上那些自殘的疤痕——此刻沈墨白才看清，那些疤痕組成的正是星圖缺失的一角。

“青梧姐！“他想折返，卻被蘇綾拽著狂奔。雨幕里傳來沈青梧最后的喊聲：“去景德鎮找陸子琛！他知道...“

一聲悶響。回頭看時，工作室已陷入火海。沈墨白摸到口袋里的青銅殘片正在發燙，而蘇綾死死攥著那根真正的明代金線，線頭沾著血——不知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