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夜空被火光撕開一道口子。
蘇綾趕到云錦研究所時,整棟樓已經燒成了一只巨大的燈籠,熱浪裹著焦糊的絲線味撲面而來。消防車的警笛聲刺破夜空,但火勢太大,水柱澆上去,瞬間蒸騰成白霧。
“——樣本庫!樣本庫還在里面!”研究所的老所長癱坐在地上,手指深深掐進頭發里,“明清的龍袍料子、宋代的緙絲……全完了……”
沈墨白一把拽住要往里沖的蘇綾:“你瘋了?火這么大!”
“林世襄這個畜生……”蘇綾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他知道仲裁庭明天要取證,干脆一把火燒干凈!”
她甩開沈墨白的手,從包里扯出一塊泛黃的舊布,猛地浸入消防栓溢出的水洼中。布匹吸水后竟泛起金屬般的光澤,像蛇蛻一樣微微顫動。
“這是……?”
“奶奶留下的火浣布。”蘇綾把濕布裹在身上,布料遇火不燃,反而泛出冰藍色的冷光,“石棉混了蠶絲,我們蘇家祖傳的保命玩意。”
她沒等沈墨白反應,一頭扎進了火海。
熱浪像刀子一樣刮著臉。
蘇綾彎腰在濃煙中穿行,火浣布隔絕了高溫,但濃煙嗆得她眼淚直流。樣本庫里,一排排樟木箱子已經燒得噼啪作響,金線融化成液態,在地板上流淌成詭異的河。
“找到了……”她撲向角落的鐵柜,那是民國時期特制的防火柜,表面已經被燒得扭曲。柜門卡死了,蘇綾抄起半截斷木拼命撬,虎口震裂了也顧不上。
“砰!”
柜門彈開的瞬間,熱浪卷著無數焦黑的碎片噴涌而出——那些珍貴的古錦,早已碳化成薄脆的灰片,一碰就碎。
蘇綾跪在地上,徒勞地用手攏住那些飄散的灰燼。突然,她發現有些較大的殘片上,還殘留著模糊的紋樣。
“還有救……還有救!”她脫下外套,小心翼翼地把殘片包起來。
頭頂的橫梁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蘇綾是被沈墨白拖出來的。
她劇烈咳嗽著,懷里死死抱著那包殘片。火浣布已經燒穿了幾個洞,手臂上燙出一串水泡,但她卻在笑。
“你看……”她抖開外套,一片巴掌大的錦灰飄落在沈墨白掌心。
灰燼上,隱約可見一行小字:
**「非攻三年,大疫,百工以錦灰入藥……」**
沈墨白的呼吸一滯。這是《墨子》里失傳的篇章!
“不是意外火災。”蘇綾的聲音發顫,“林世襄在找什么東西……他燒錯柜子了。”
突然,她瞳孔緊縮——外套的陰影里,粘著一小片沒燒完的紙,上面是祖母熟悉的字跡:
**「三星堆青銅,可鎮物靈暴走」**
消防車的探照燈掃過來時,沈墨白迅速把紙片藏進了內袋。
“先回去處理傷口。”他扶著蘇綾站起來,卻發現她盯著火災現場外圍的樹叢。
一個穿黑風衣的人影正匆匆離去,樹梢間閃過半張蒼白的臉——是沈青梧。
她手里似乎捧著什么東西,金屬光澤一閃而過。
蘇綾突然抓住沈墨白的手腕:“你姑姑剛才……是不是戴著個金色的面具?”
夜風卷著灰燼盤旋上升,像無數黑色的蝴蝶。遠處傳來古老的童謠,不知是誰家的孩子在唱:
**“錦灰飛啊飛,鳳凰死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