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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涇川告別

  • 千年手澤
  • 萱氧
  • 1461字
  • 2025-08-03 20:18:00

沈墨白蹲在紙坊后院,指尖輕輕摩挲著剛曬好的澄心堂紙。月光下,紙張泛著淡淡的象牙色,細膩如絲綢。

“這刀紙,帶走吧。”周硯青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沙啞低沉。

沈墨白回頭,看見老人抱著一個褪了色的藍布包袱,站在梨樹下。夜風卷著紙漿的微酸味,混著初夏的草木香。

“周師傅,這……”

“按古法,一百張為一刀。”周硯青把包袱塞進他懷里,“你復原的澄心堂紙,比博物館那些強。”

沈墨白喉頭動了動。這一個月來,他跟著周硯青上山采楮皮、下水漂漿,手上磨出的血泡結了痂又破。可此刻,老人粗糙手掌的溫度透過包袱傳來,讓他突然想起小時候祖父握著他手教他辨紙的情景。

“我付錢……”

“呸!”周硯青一口唾沫砸在青石板上,“老祖宗的手藝,是錢能買的?”

遠處傳來紙坊工人的笑鬧聲。明天就是端午,他們正用廢紙漿包粽子——這是涇縣老輩人傳下來的習俗,說是吃了“字紙粽”,能沾點文氣。

沈墨白忽然覺得手里的紙沉甸甸的。

“還有這個。”周硯青從懷里摸出本線裝冊子,封面已經泛黃,邊角被蟲蛀得斑駁。

借著廊下的燈籠光,沈墨白看清封皮上褪了色的墨字:《蔡倫公祭儀注》。

“造紙行當的老規矩,每年三月十六祭拜祖師爺。”周硯青用指節敲了敲冊子,“我爹臨走前,把這玩意兒縫在褲腰里帶出來的。”

沈墨白小心翻開。內頁用蠅頭小楷記錄著祭祀流程:桑枝點火、紙灰測吉兇、童男童女唱《造物謠》……突然,他的手指停在某一頁——

**“百工司戊字號密:澄心非紙,乃星橋也。”**

這行字被人用朱砂圈過,旁邊還有鉛筆寫的批注:“1943.4.8驗,紋不對。”字跡清秀,像是女人的手筆。

沈墨白心跳驟然加快。這和他復原的星圖有關!

“這批注……”

周硯青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等喘勻了氣,他才冷笑:“五三年‘破四舊’。有個戴眼鏡的姑娘,半夜翻墻進來抄走了半本。”

他渾濁的眼睛盯著沈墨白:“她長得,跟你一個模子刻的。”

沈墨白渾身發冷。戴眼鏡、會修復古籍、和他相貌相似——只有一個人,他姑姑沈青梧。

三更梆子響時,沈墨白還在燈下研究那本祭儀。批注越往后越潦草,最后幾頁甚至夾雜著德文化學公式,像是有人在研究紙張顯影的化學反應。

砰!

院墻外傳來重物落地聲。沈墨白吹滅油燈,抄起裁紙刀貼到窗邊。

月光下,三個黑影正翻進紙坊。領頭那個反光的金絲眼鏡,赫然是白天的記者——現在他手里攥著的可不是話筒,而是寒光閃閃的匕首。

“找《祭儀》。”金絲眼鏡壓低聲音,“老板說,書里夾著星橋地圖。”

沈墨白攥緊裁紙刀。這些人怎么知道?難道……

“啊——!”

慘叫聲突然炸響。只見周硯青不知何時蹲在了梨樹上,老獵槍槍管冒著煙。一個黑衣人捂著小腿在地上打滾。

“小畜生!”老人吼得樹葉子簌簌直掉,“五十年前日本鬼子都沒搶走的東西,輪得到你們?!”

金絲眼鏡猛地抬手——

“小心!”沈墨白撲出去時已經晚了。麻醉針扎在周硯青脖子上,老人像截枯木般栽了下來。

沈墨白背著昏迷的周硯青狂奔在后山小路上。黑衣人的手電光像鬼火般在竹林里閃爍。

“往、往左……”周硯青突然發出氣音,“石蛤蟆……嘴里……”

沈墨白跌跌撞撞撲到山溪邊。月光下,一座長了青苔的蟾蜍石雕蹲在水里,大張的嘴里黑黝黝的。

他伸手一掏,摸出個錫盒。打開瞬間,呼吸都停了——

半張焦黃的澄心堂紙,上面是用銀朱畫的星圖,但比復原版多了幾條交錯的紅線,像……

“織機的經緯線。”周硯青氣若游絲,“當年那姑娘撕走的……是另外半張……”

遠處傳來犬吠聲。沈墨白把老人藏進獵戶小屋,攥著殘頁看向東方。

南京的方向。

云錦博物館的蘇綾,此刻正守著那臺祖傳的提花機。而她不知道的是,機器暗格里,藏著另外半張星圖——和沈青梧1943年寫下的最后批注:

**“經緯交匯處,百工司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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