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尉衙門。

李鞅趴在床座上，翻看著瞅著下方兩臉委屈不服的王文濤和魏衡。

丞相長史王長勝王政二十二年十一月和王政二十四年八月，桓氏與白石商行的田地交易賬目。

桓從倒是沒有說謊，這筆交易的確是真實存在。

但是，四百頃粟田和八百畝稻田的契主方，都是白石商行，并沒有契主的名字。

“還記得這兩筆交易嗎？”李鞅將兩份契書扔在了不服氣的王文濤和魏衡的面前。

一臉不服氣的王文濤不看的怒問道：“內尉難道就憑一個鄉里族長的供詞，就將一縣之令抓進內尉？”

倒是旁邊的田嗇夫魏衡，急忙撿起來契書的看了一眼，點頭道：“記得，但是下官敢問內尉，這契書有什么問題？”

李鞅沒有回答，而是盯著王文濤道：“問你什么就答什么，我也不希望一縣之令站著進內尉，躺著出內尉，這樣我也沒辦法向陛下交代。”

“不過，如果縣令是這個態度，那要不，咱們換個地方聊？”

王文濤一聽，面色都猙獰了起來，可還是從魏衡的手里接過了契書認真看了起來，看完回道：“記得，白石商行是咸陽最大的田地類商行，基本上，咸陽地界想要賣地的人，都會找白石商行代賣。”

“其他不提，先來說說……”李鞅點了點頭，正要繼續提問，一道快要把房頂都掀了的聲音快速的蔓延在了衙門。

“內尉，內尉，讓開！”內史騰著急忙慌的就沖了進來，看著堂下的王文濤和魏衡，插腰怒氣沖沖的道：“內尉這般在縣衙內帶走一縣之令和田嗇夫，是什么意思？”

“難道內尉不知道，內史府剛剛下達清查令，這個時候把縣令抓進內尉，你讓我怎么清查咸陽田地？”

“大人！”負責看守大門的尉士佩劍抱拳看向李鞅：“內史硬闖了進來，屬下……”

李鞅擺了擺手，并沒有怪罪，尉士便轉身離去。

“內史！”而堂前的王文濤和魏衡，則是激動的拜見內史騰。

“內史請坐，恕下官有傷在身，不便參拜！”李鞅故作艱難起身的要行禮。

“呵，不必多禮，內尉如此嘔心瀝血，本官怎敢忍心讓內尉操勞！”內史騰生氣的大跨步坐在了旁邊的案桌旁，氣不打一處來。

前腳，還是李鞅鼓動他發起清查令。

后腳，李鞅就把他的得力干將給捉拿了起來。

咸陽縣令，那是他的直屬屬下，想要清查內史地田冊，難不成要他一個人去查，實際執行清查田地的，就是各個縣令。

“內史不必焦急，內尉也是例行問話，倘若王縣令和魏嗇夫沒有違法交易，自然就會放了。”李鞅笑著解釋道。

“現在就放人，內尉下召問令，召縣令問話！”內史騰生氣的怒道：“你知不知道，你這般將一縣之令抓起來，對內史地影響有多重？”

“我還要不要清查內史地田冊了？”

李鞅也是眉宇一沉，冷聲道：“內史若是來教內尉做事的，那就請內史回自己的衙門，既然緝拿令已經下了，就沒有更改的可能。”

“內史若是有意見，自去陛下那兒請旨，讓內尉放人！”

“你！”內史騰深吸一口氣，語氣稍軟的道：“內尉啊，你也要明白內史府的難處啊，王文濤畢竟是陛下親命的咸陽縣令，你這樣將人抓進內尉大牢，影響實在太大了。”

“陛下親命的縣令，就能不受約束，違法亂紀？”李鞅冷哼。

內史騰語塞，不好再和李鞅在這個問題上爭辯什么。

可就在此時，門外再次傳來了一聲冷哼：“笑話，就算是縣令有違法亂紀，那也輪不到內尉來審理，明日早朝，本官定要彈劾你李鞅越權之舉。”

李鞅抬頭，只見一個雙鬢有白的老頭氣沖沖的帶著十余名御史邁著八字步挺著胸膛，氣宇軒昂的走了進來。

老頭正是御史監正使魏翔。

“彈去吧，你御史監做什么，我又管不著，就算是你御史監彈劾我李鞅造反，嘴長在你們身上，我還能堵住你們御史監的嘴巴不成？”李鞅也沒有半點的客氣，張口就懟了回去。

御史監監察百官，但并沒有直接執法權，真要硬剛，他根本不怕御史監。

“放肆，內尉記住今日的話，朝野上下，還沒有人敢不把我御史監放在眼里。”御史監正使魏翔語氣一片的冰冷。

“是你御史監莫名其妙的跑來我內尉撒野，當我李鞅是嚇大的，怎么，軍功爵你御史監當瞎子，百官違法亂紀你御史監當聾子，現在內尉提審個縣令，你就興師動眾的跑來問罪，我倒是問問，御史監都是些眼瞎耳聾之人？”

李鞅完全不給御史監半點面子。

甚至極為看不慣御史監。

如果說軍功爵一案最應該問罪的官邸，把御史監全部拉出去滿門抄斬都不為過。

而且，月前他知曉黑夫妹一案后，想進驪山大營調查，去御史監要手續，就是這個魏翔不給他手續。

要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會把事情鬧到宴會上。

正常手續下，只要御史監給他手續，給麃公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把他攔在驪山大營外面。

所以，一看到這個魏翔他就來氣。

“你，朝廷百官監察，自有御史監監察，內尉這般提審，有違綱常法紀。”魏翔面色一沉，冰冷的盯著李鞅。

“行了，別廢話了，不服就去彈劾，旁聽那兒有座位，坐著看本官審問，本官沒時間跟你口舌。”李鞅不耐煩的指著旁邊的坐席，“這人，你從內尉帶不走。”

“你……哼！”魏翔冷哼一聲，雖然生氣，但還是甩著膀子坐了下來。

旁邊的內史騰看著李鞅毫不客氣的硬剛御史監，內心感慨萬千。

御史監除了監察百官，還掌握著百官另一個極為重要的考核，這是百官任免的關鍵。

可若是不需要顧忌官員的考核，那的確不需要對御史監太客氣。

李鞅，的確是其中之一。

“繼續，王文濤，魏衡，你們和這白石商行有什么關系，白石商行有什么資格能夠代替契主進行交易，而你縣衙又如何能允許此等違法的交易？”李鞅見內史騰和魏翔都不再鬧事，也是不再耽誤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