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夫軍功隱沒案!
- 秦法之上
- 歲月如夢
- 2389字
- 2025-08-01 13:22:57
“混賬,廷尉不授,自有廷尉之道理,還輪不到內尉來置喙廷尉主事?!崩钏古獠恢?,卻又一臉陰沉的盯著李鞅低聲斥責李鞅:“還不快退下,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你如此做,可想過后果?”
“老子費盡心思的培養你,不是讓你跑來跟老子作對的!”
“現在退,老子還能抻著這張老臉保你,若你再繼續,老子也保不了你?!?
李斯是真的怒了。
隸臣妾黑夫妹所訴之事,他是清楚的。
此女一路從南郡安陸縣,歷經兩年乞鞫于咸陽諸多衙門。
但這件事,和李鞅一點關系都沒有,甚至還要定李鞅一個擅權之罪。
捅破天,此案的歸屬在南郡廷尉。
就算是要查,也是廷尉府的事,內尉,管好京畿刑獄治安就好了。
眾多的朝臣依舊不言不語。
御史大夫馮劫,武成候王翦,上將軍蒙武,少府卿蒙毅,少將軍蒙恬,卿大夫李信,左丞相隗狀,右丞相王綰……
一個又一個都盯著殿前一幕,神色不明,不言不語。
朝堂之爭本就兇險,此時情況不明,斷然不敢在此時多說一個字。
尤其是這個時候。
大慶之宴載歌載舞之時,李鞅整了一具尸體抬進大殿,打斷宴會,然后將矛盾對準了麃公,稱麃公貪墨南陽軍安陸縣一名戍卒的五級爵軍功。
貪墨軍功本就是大案,而麃公更是老一代沒落將領中的領袖級人物。
況且,不管此案真假!
真要查,那就要涉及王二十四年的伐楚之戰。
但當時負責伐楚的是武成候大將軍王翦,負責統計軍功的京畿衛上將軍蒙武,負責核算軍功的是御史大夫馮劫。
誰敢多言!
朝堂之上,只有落井下石,沒有引火上身。
“妾兄黑夫,王二十四年,伐楚之戰中斬首五級,應得軍功五級大夫爵,得二百五十石之官,宅一座,田五百畝,食三百戶。”
卻是李鞅,就在所有人的不解疑惑等各種復雜目光下,甩開膀子準備大干一場的直視高高在上的始皇帝,振振有詞的拿著乞鞫文書怒道:
“于南郡軍功營獲南郡軍功木牘,遂委托同鄉千里寄送家中,母大喜,設宴款待鄉里?!?
“然,時來多日未見少府監理事,母遂持軍功木牘于南郡安陸縣少府監認領,少府監事卻稱只有三級軍功記錄,并言妾兄軍功木牘為偽造,令母認領自去!”
“妾母不服,兒死戰榮獲軍功千里寄送于家中,如何能是偽造,遂告于南郡安陸縣廷尉,廷尉杖責于母,念妾母年邁,不予追究,逐出廷尉。”
“妾母不服,乞鞫于南郡廷尉,南郡廷尉核對少府監理事,認定母持軍功木牘為假,予以駁回?!?
“妾母不服判決,乞鞫于南郡御史監,卻如石沉大海,了無音訊。”
“本想去信軍中詢問,卻突聞噩耗,妾兄陣亡,妾母遂入京乞鞫,不料少府監工上門緝拿,稱吾兄潛逃兵役,舉家流放,妾母刺字為隸,兄侄黥面為奴?!?
“隸臣妾外嫁于夫,得以豁免,妾亦不服娘家慘變,入京乞鞫。”
“秦法昭昭,吾兄為秦應召入伍,卻軍功被隱,受誣潛逃兵役,尸骨未還,不見其人,家中受無妄之災,牽連流放?!?
“隸臣妾不服,乞鞫御前?!?
“陛下,這就是黑夫妹乞鞫之書?!?
“陛下現在看到的這具尸體,就是黑夫妹,昨天剛死的?!?
李鞅一口氣說完,便指向麃公,怒道:“而這,隱沒軍功的罪魁禍首,就是麃公!”
“呼!”見李斯振振有詞的說完,李斯氣的快要吐血的默默嘆口氣,緩緩退回了坐席。
這件事,可大可小。
小,只是一個投河自盡的隸臣妾,一個為正義被蒙蔽指責麃公的內尉。
大,那就是一個驚天大案,一個涉及軍功爵位體系的腐敗案件。
現在李鞅把乞鞫文書拿出來,就沒有退路可言了。
可問題是,此事牽扯至深,李鞅又沒有證據直接指證麃公,上升到殿議就是自尋死路。
“黑夫,南郡安陸縣人,有這一回事嗎?”
“我哪知道,伐楚之戰六十萬人,傷亡人數近十萬,失蹤人數僅近三萬,斬獲軍功者近十七萬?!?
“是啊,那可是滅國之戰,一介戍卒,真假如何就算是查,也查不出來了。”
“何止,這已經是兩年前的案子了,黑夫本人也死了?!?
眾多朝臣也是止不住的搖頭。
都覺得李鞅瘋了。
“陛下,老臣冤枉??!”白胡子老頭麃公匍匐在地,仰面哽咽,只有一聲聲悲嘆:“臣自王十二年,便任王陵監事,主陵墓修建諸要務?!?
“不管是伐楚諸事,亦或是南郡事務,老臣,從不知曉啊?!?
哽咽著,麃公可憐兮兮的看向李鞅,沉痛道:“內尉,老夫不過是不與你同流合污,受你脅迫清查驪山刑徒,你便視老夫為政敵,構陷于老夫,是非公道,滿朝文武看的清清楚楚?!?
“可內尉啊,并非老夫不與你方便,驪山刑徒本就為六國罪民,為何要登記造冊,你清查影響了皇帝陵修建進度,你我都擔待不起。”
說著,麃公又嚎啕大哭的哀嚎:“請陛下,為老臣做主,還老臣一個清白!”
“老臣年邁,大半截身子早已入土,說不定哪天老臣就老死,可老臣,不能背著這不白之冤而死啊陛下!”
“不白之冤?”李鞅恨不得過去一腳碾在這個倚老賣老的老頭臉上,咬牙切齒的再次請命道:“臣請陛下,將麃公斬首示眾,以正國法!”
“陛下,什么黑夫妹,老臣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麃公悲嘆道:“陛下,老臣自王十二年以來,吃住皆在驪山,不敢有一日怠慢。”
“你個老東西,在這里裝什么清純?”李鞅惱怒,就在殿中冰冷的怒斥:“你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凈凈。”
“黑夫妹投河之前,所見之人是你門下門客張三和你所府中所養的南街游俠?!?
“黑夫妹前來咸陽之后,也是你門下門客張三從中作梗,令其苦尋三月乞鞫無門?!?
“這黑夫一家男丁被流放后,全被你弄到了驪山刑徒大營充為刑徒?!?
“我去驪山大營,就是要找黑夫一家,而你卻推三阻四,該死的老東西,隱沒軍功,壞我秦國軍功爵制,枉死伍士,牽連親屬連座,還有什么是你不能干的?”
“在這里喊冤,誰給那被你隱沒軍功,家破人亡的黑夫一家喊冤?”
“若無人做主,我李鞅來做!”
“若無人調查,我李鞅來查!”
“若無人昭法,我李鞅來昭!”
“夠了!”卻是此時,一道霸道又冰冷的鴻音,從九重玉階之上垂落了下來。
始皇帝著黑龍袍,端坐玄玉座,頭頂十二冕旒,珠簾后一雙眼睛如寒潭凝冰的凝視著下方的李鞅:“李內尉,你擾亂國之重宴,理應受罰?!?
“朕念你維護國法心切,情有可原?!?
“但是你即為內尉,就該明白,凡獄訟,必先核驗證、贓、簿三者相合,乃可決斷。”
“既然你言之鑿鑿定麃公之罪,可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