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推開宿舍門時,伊苒正對著鏡子涂口紅,見她進來便揚了揚下巴:“周揚又送你到樓下了?青梅竹馬就是不一樣,連回宿舍都恨不得黏在一起。”
她沒接話,把書本往桌上一放,指尖還殘留著剛才周楊拉過的溫度。窗外的櫻花不知何時落得更急了,粉白的花瓣撲在玻璃上,像一層薄薄的雪。
“對了,”伊苒轉過身,睫毛上還沾著亮片,“剛才在樓下看到程遠了,一個人站在櫻花樹底下,不知道在等誰。”
林夏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水杯差點沒拿穩。她低頭假裝擰瓶蓋,喉嚨卻發緊:“說這些做什么,我和他很久都不聯系了。”
“也是,”伊苒聳聳肩,繼續對著鏡子描唇線,“你現在有周揚,他也有女朋友,對了,前幾天我在圖書館聽到有人說他們分手了?不過分沒分的,都跟你沒關系了。”
鏡子里的自己臉色有些發白,林夏抬手按了按太陽穴。剛才在圖書館沒看清程遠的臉,只記得他那雙眼睛,黑沉沉的,像深潭里的水,把她的影子都吸了進去。
她打開衣柜翻衣服,手指劃過一件黑色的連衣裙時頓住了。那是他和程遠在一起時學校成人禮他為她選的,當時想著等考上北華,就穿著它來見程遠。自從成人禮結束后她再也沒穿過,現在裙子還新約定卻早就成了灰。
“穿這件?”室友湊過來,“和你氣質很搭,周揚肯定喜歡。”
林夏沒說話,把裙子塞進包里,又抓了件牛仔外套。指尖觸到口袋里的筆,是剛才在圖書館掉的那支,筆帽上還沾著點灰塵。她想起程遠那雙舊運動鞋,鞋邊的磨損痕跡,像刻在她記憶里的疤。
換好衣服出來,室友正對著手機笑:“學長在群里催了,說隔壁餐廳沒位置了,去新開的那家酒吧,位置都訂好了,靠窗的卡座,視野絕佳。”
叮鈴鈴~電話聲響起是林夏的“喂”電話那頭傳來周楊的聲音“怎么樣夏夏,好了嗎。”林夏一邊整理發型一邊應答道“馬上好。”說罷便急匆匆的掛斷了電話。
“呦呦呦,小情侶就是不一樣,我啊就不當你們電燈泡咯”林夏走到門口做了個拜拜的手勢“酒吧見,我的夏夏~”林夏無奈地笑了笑。
林夏拿起包,拉鏈卻怎么也拉不上。她低頭去拽,包里的筆記本滑了出來,掉在地上。攤開的那頁上,“北華大學”四個字旁邊,不知何時被筆尖劃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像條沒頭沒尾的河。
她蹲下去撿,卻看到筆記本夾層里掉出一張照片。是高三畢業那天拍的,她和程遠站在教學樓前,他穿著白襯衫,手里舉著北華大學的宣傳冊,笑得露出虎牙。照片邊緣已經泛黃,她的指尖撫過程遠的臉,忽然想起他當時說:“等明年,我們就在北華的櫻花樹下再拍一張。”
林夏把照片塞回夾層,拉鏈終于拉上了。她深吸一口氣,櫻花的香味順著窗戶飄進來,混著樓下隱約傳來的笑聲。
走到宿舍樓下,周揚果然站在路燈下,手里拿著杯熱奶茶,見她過來,眼睛亮了亮:“剛買的,怕你冷。”
他伸手想幫她拎包,林夏卻往后退了半步:“不用了,不重。”
周揚的手僵了一下,隨即又笑了:“走吧,伊苒他們說再不去就要罰酒了。”
兩人并肩往校門口走,路過櫻花樹時,林夏下意識地往樹下看。空的,只有風吹過,花瓣簌簌往下掉,落在周揚的肩膀上。
“你看,”周揚抬手替她拂掉落在發間的花瓣,指尖輕輕擦過她的耳垂,“櫻花都想黏著你。”
林夏偏過頭,避開他的目光,卻正好撞見馬路對面的公交站臺。程遠就站在那里,背著黑色的雙肩包,手里捏著手機,屏幕亮著,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的目光似乎掃過來,林夏慌忙低下頭,心臟像被什么東西攥住了,連呼吸都亂了節奏。
“怎么了?”周揚停下腳步,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看到熟人了?”
“沒有。”林夏扯著他往前走,聲音有點發飄,“快走,不是說要罰酒嗎?”
走過馬路時,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公交站臺空蕩蕩的,只有幾片櫻花花瓣落在長椅上,程遠已經不見了。
酒吧里很吵,震耳的音樂把心臟都震得發慌。伊苒他們已經到了,見林夏進來,立刻招手:“這邊!”
卡座里堆滿了酒瓶,周揚替她拉開椅子,又把菜單遞過來:“想喝什么?我去點。”
“溫水就好。”林夏坐下,指尖冰涼。
伊苒湊過來,撞了撞她的胳膊:“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剛才在圖書館是不是被周揚欺負了?”
“沒有。”林夏扯了扯嘴角,“就是有點累。”
“累什么累,”伊苒挑眉,“周揚陪著還累?對了,剛才在圖書館,程遠是不是跟你說話了?我看他盯著你看了好久。”
林夏握著水杯的手緊了緊:“沒有,他就是路過。”
“路過能站那么久?”伊苒撇撇嘴,“我跟你說,他跟蘇晴分定了,上周在食堂吵的時候,蘇晴都哭了,說他心里裝著別人,我猜……”
“別說了。”林夏打斷她,聲音有點啞,“我現在有周揚了。”
伊苒愣了一下,隨即聳聳肩“你還說心里沒他,別自欺欺人了。”轉身跟別人劃拳去了。
周揚端著溫水回來,放在她面前:“不舒服嗎?要不我們先回去?”
“沒事。”林夏抬起頭,勉強笑了笑,“來都來了玩一會兒吧。”
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溫水滑過喉嚨,卻壓不住心底的亂。酒吧的燈光晃得人眼暈,她看著周揚在人群里跟別人說笑,側臉溫和,像高中時無數次等在她家門口的模樣。
可不知怎么,耳朵里全是剛才在圖書館聽到的話——“程遠跟蘇晴分了”。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是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只有三個字:
“還好嗎?”
林夏的手指猛地攥緊手機,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白得像紙。
周揚走過來,見她盯著手機發呆,便笑著問:“誰啊?”
她慌忙按滅屏幕,搖搖頭:“騷擾信息。”
窗外的櫻花還在落,酒吧的音樂震得人心臟發疼。林夏望著周揚溫和的眼睛,忽然覺得很累。她好像被困在一個圈里,一邊是看得見的溫暖,一邊是忘不掉的執念,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手機又震了一下,還是那個號碼:
“我在酒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