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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吃史啦

濃稠如實質的暮色徹底吞噬了天空,將“破浪號”包裹在一片死寂的墨藍之中。

船艙內,僅靠燈光投射出幽藍冷光,勉強驅散一隅黑暗。陸嶼背靠著冰冷的艙壁,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傷口,冷汗浸透了內襯,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令人煩躁的寒意。

通訊器幽藍的屏幕在昏暗的光線下亮起。陸嶼強忍著不適,手指有些僵硬地操作著,點開了那個標注著“無味廚魔”的聯系人——姬勵。

“姬勵,我受傷了,肩膀中箭。你那邊有沒有什么能快速恢復傷勢的料理?見效要快,副作用小最好。”陸嶼的聲音通過通訊器傳出,帶著一絲壓抑的痛楚和不容置疑的急切。

通訊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姬勵那標志性的、帶著點漫不經心又隱含興奮的語音回復:“有的!”干脆利落,只有兩個字。

陸嶼剛想追問細節,通訊就斷了。他皺了皺眉,姬勵這家伙,對“料理實驗”的熱情永遠凌駕于客戶體驗之上。

他只能靠在艙壁上,一邊警惕地傾聽著船外水流的細微聲響,一邊忍受著傷口的折磨,默默等待。

時間在疼痛中緩慢流逝。大約二分鐘后,船艙角落里,一個由姬勵密封嚴實的保溫食盒憑空出現,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腐爛植物與某種動物巢穴般的怪異氣味。

陸嶼的心沉了一下。他掙扎著挪過去,解開密封扣。蓋子掀開的瞬間,一股更加濃烈、極具沖擊性的惡臭撲面而來,幾乎讓他窒息!

視覺沖擊緊隨而至。

食盒里盛著的,與其說是料理,不如說是一場災難的具象化。一團粘稠、深棕色的糊狀物占據了主體,像是沼澤底部沉積了百年的淤泥。

在這片“泥沼”中,蜿蜒扭曲著幾道更為深沉的、近乎黑色的條紋狀固體,如同某種異形生物的排泄物。

最“畫龍點睛”的,是表面漂浮的幾根蔫黃韭菜和切得歪歪扭扭的蔥花,它們非但沒有增添一絲生氣,反而像落在腐尸上的枯草,充滿了褻瀆感。

“……”陸嶼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胃部一陣翻江倒海。他強壓著嘔吐的沖動,幾乎是咬著牙打開了通訊:“姬勵!你確定這玩意兒是給人吃的?!你沒有味覺難道連視覺也退化了嗎?做成這個樣子,狗看了都搖頭!”

姬勵的回復幾乎是秒到,語音里充滿了理直氣壯的不屑和一絲被質疑藝術造詣的惱怒:“膚淺!庸俗!你懂什么是真正的食物嗎?評判食物的唯一標準,是它能填飽你的肚子,并且提供你急需的屬性增益!至于外形?那不過是表象!重要的是內在美,懂嗎?內在美!你又不用眼睛吃飯!趕緊的,趁熱乎,效果最好!”

這番“內在美”的歪理邪說,竟讓陸嶼一時語塞,找不到任何邏輯漏洞去反駁。他深吸一口氣,隨即被惡臭嗆得猛烈咳嗽,抱著一種近乎悲壯的、視死如歸的心態,點開了食盒自帶的屬性說明光幕:

【治愈土豆泥】(一級料理)

飽食度:+35

口渴值:+2

特殊屬性:

1.加速愈傷:顯著提升傷口自然愈合速度,并在效果持續期間,傷口區域肌肉活動不會造成二次撕裂或加重傷勢。

2.痛覺屏蔽:食用后,使用者已有的傷口痛覺將被完全屏蔽,效果持續 24小時。

注意:此料理為恢復類料理,效果持續期間食用其他恢復類料理,將覆蓋并消除本料理效果。

屬性說明冰冷而清晰,效果強大到無可挑剔——這正是陸嶼此刻最需要的。

“行吧……”陸嶼閉上眼睛,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為了活下去,為了即將到來的殘酷競逐。

他屏住呼吸,一手捏住鼻子,另一只手拿起配套的勺子,以最快速度,將這一碗散發著地獄氣息的“內在美”分三次狠狠灌了下去!

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精準描述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惡臭。第一口下去,粘稠滑膩的糊狀物仿佛活物般黏在舌根和喉嚨壁,濃郁的土腥味混合著難以名狀的腐敗氣息直沖天靈蓋。第二口,那些黑色條紋狀固體在口腔里化開,帶來一股濃烈刺鼻、類似于氨水和腐爛羽毛混合的味道。第三口,韭菜和蔥花的“清香”非但沒能中和,反而像最后兩根稻草,徹底壓垮了陸嶼的忍耐極限。

“嘔——!”強烈的生理性厭惡讓他胃部劇烈痙攣,酸水直沖喉嚨。他猛地趴到船舷邊,對著墨黑的水面干嘔不止,眼淚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每一次吞咽后的反芻感都讓他恨不得把整個胃都掏出來清洗一遍。

“姬勵……這鬼東西……里面那黑色的……到底是什么?!”陸嶼強忍著天旋地轉的眩暈感和喉嚨的灼燒感,聲音嘶啞地再次連通通訊,每一個字都充滿了血淚控訴。

“哦,那個啊,”姬勵的語氣輕松得像在談論天氣,“一種效果非常棒的恢復性香料,本地特產——變異海鷗的濃縮發酵鳥糞。我想著味道可能有點沖,還特意加了不少水來稀釋呢!怎么樣,貼心吧?都是為了你好啊!”

“鳥……糞……”陸嶼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進水里。他扶著船舷,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從牙縫里擠出一句飽含“感激”的問候:“你……真他媽是個……小可愛!!!”

“別罵人嘛,”姬勵的聲音透著無辜,“效果才是硬道理!感覺怎么樣?是不是沒那么疼了?”

效果?效果確實立竿見影。

幾乎在最后一口“土豆泥”強行咽下肚的瞬間,一股奇異的暖流便從左肩的傷口處彌漫開來。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劇痛,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瞬間抹去!

原本因為疼痛而不敢輕易活動的左臂,此刻竟感覺不到絲毫阻礙,仿佛那猙獰的傷口從未存在過。只剩下傷口本身愈合時細微的麻癢感,清晰地提醒著他剛才經歷的一切并非幻覺。

矛盾,極致的矛盾!姬勵的料理,永遠是效果強大與味覺(視覺、嗅覺)地獄的完美結合體。陸嶼靠在船舷上,虛弱地喘著氣,心中五味雜陳。恨不能掐死這個混蛋廚子,卻又不得不承認,在生死攸關的時刻,這家伙的“內在美”確實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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