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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很好,朕要的就是不安分!

片刻后,朱由檢眼中的狂熱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神色。

雖心有壯志,也得保持警惕,免得落個亡國的命運。

不過總的來說,還好,目前來說形勢不算太壞。

目光掃過御案,上面正放著錦衣衛(wèi)傳來的奏報,是關于京師糧價的。

他清晰地記得上面的數(shù)字,一塊粗面燒餅,五文錢。

這不算一個很大的數(shù)字。

很好,物價尚未崩塌,民心還有挽回的余地。

大明帝國,遠遠沒有到油盡燈枯的地步。

念頭及此,他緩緩站起身來,似乎又恢復了正常。

隨后,便來到周皇后身邊,親切地挽著她的手,輕松笑道。

“皇后以及國丈所憂慮的事情,朕心中已經(jīng)很清楚了。”

“只是這體統(tǒng)乃是死物,朕去酒肆中,自然還有別的安排。”

他頓了頓,又問道。

“那群太監(jiān)們,還有勛貴子弟,都安排到那酒肆之中了么?”

朱由檢似乎又恢復了正常。

但周皇后心頭一緊,還是渾身發(fā)抖。

許久后,她才強忍不適道。

“回陛下,已按您的旨意,著人請他們前往酒肆中候著,只是……”

她猶豫了一下,斟酌了一下道。

“內(nèi)官監(jiān)回報,可能是因為先帝新喪,這些人,有些不安分,私下也頗有怨懟,恐生事端。”

“不安分?”

朱由檢重復了一遍,冷冷笑道。

“很好,朕要的,便是這份不安分。”

他向前踱了兩步,像是想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語氣隨意道。

“對了,那些清流們呢,這幾日可還安生?”

周皇后心中微微一凜,父親周奎今日入宮請安時的囑咐,似乎就在耳邊。

她深吸一口氣,迎上朱由檢的目光,咬牙道。

“據(jù)家父言,朝中諸公,都是翹首以盼,只待陛下肅清朝堂,重振乾綱。”

“然后……鏟除閹黨。”

暮色愈發(fā)昏沉。

坤寧宮內(nèi),燭火尚未燃起,濃重的陰影從周遭無聲地涌動而來,仿佛要將兩人吞沒。

朱由檢站在御案前,沉默了片刻,忽然轉(zhuǎn)頭露出了一道嘲諷笑容。

“鏟除閹黨?”

“皇后,你會把你母親賣到妓院去嗎?”

“什么?!”

周皇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朕說!你會把自己的母親,賣到妓院去嗎?!”

朱由檢變了語氣,站起身來,厲聲咆哮了出來。

噗通!

周皇后嚇了一跳,跌倒在地,幾乎嚇哭出聲。

“陛下!”

“臣妾有罪,請陛下饒恕,請陛下饒恕臣妾……”

她實在是受不了。

再在朱由檢身邊呆上片刻,恐怕她都要瘋了。

“皇后可是體乏了,將王伴讀叫來,再去寢宮歇息吧。”

“閑來無事,就不要與國丈接觸了。”

看到周皇后嬌軀一顫,朱由檢重坐了下來,毫不在意道。

在他看來,皇后雖有小錯,卻無大惡。

無非是堵住她的口,少生些是非罷了。

他今晚還有一件事要做,不愿在這些小事上浪費精力。

精力是有限的,需要全部放在帝國的建設上。

“……是。”

眼見著皇后瑟縮退下,朱由檢眼如鷹隼,靜靜等著王承恩的到來。

……

與此同時,京師酒肆,門前擺著數(shù)張紫檀大椅。

大椅上坐著九千歲魏忠賢,臉色蠟黃,死沉沉的眼珠子全在陰影里。

他手指蘸著杯中酒水,在桌案上反復涂抹。

耳邊,間或傳來勛貴子弟們縱酒狂笑的聲音。

武定侯郭氏子弟郭應麒,定國公徐氏子弟徐允禎,還有一眾勛貴子弟……

陛下怎么請他們也來了?

難道是……

“督公!”

這時候,錦衣衛(wèi)指揮使田爾耕上前,聲音很低,卻有些急迫道。

“這不對!陛下為何要來這市井酒肆,為何偏偏請了您?”

“您看下面,朱純臣,李守锜,徐允禎,朱國弼……這些個平日里見了咱,恨不得繞道走的勛貴子弟,今日全聚齊了!”

“這是要做什么?看戲嗎?看咱們的戲?!”

魏忠賢的眼皮跳了一下,手指頭停頓了一下。

田爾耕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老臉,心中忍不住恐懼。

當即更進一步,聲音帶著些顫抖道。

“督公,不能再等了,現(xiàn)在風聲緊得狠。”

“錢謙益那老匹夫,家中不知往來了多少奸賊,門檻都快被踩爛了。”

“東林余孽日夜密謀,彈劾您,彈劾我,彈劾咱們所有人的折子,也不知道摞了多少層。”

“他們這些賊黨,是要學楊漣左光斗,把咱們往死里整啊!”

“陛下他,他難道就由著他們胡來,他召您來此是何圣意?是要安撫,還是,還是……”

田爾耕后面那句話,終究沒敢說出來,但心頭已經(jīng)生出一股寒意。

魏忠賢得呼吸也粗重起來。

雖然身穿著蟒袍,卻像是帶上了鐵枷,根本喘不過氣。

圣意難測!

天啟爺在時,咱家聽取圣意便是。

可如今小皇帝登基不過數(shù)月,心思卻一天比一天深,也不愿見咱家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

莫非,是要借東林的手,除掉咱家。

還是要……連根拔起?

不知覺間,案幾上的酒水被他的袍袖帶倒,灑落在地。

田爾耕見魏忠賢依舊沉默,心中愈發(fā)恐慌。

他扶起了那盞酒水,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都隱隱帶著哭腔道。

“督公,您倒是說句話啊,咱們該怎么辦?”

“今日這酒肆,難道吃的是鴻門宴?”

“這幾個勛貴子弟,年輕氣盛,陛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讓他們過來。萬一有個意外,咱們,咱們難道就坐以待斃?那您九千歲的威名……”

“夠了!”

魏忠賢忍耐不住,發(fā)出一聲壓抑的低吼。

這個田爾耕,真是個話癆的蠢貨,平時怎么沒發(fā)現(xiàn)他屁話這么多?!

魏忠賢猛地揮手,一把掃落案上的玉杯。

隨后,死死盯著田爾耕,眼中帶著兇狠之色,厲聲道。

“住口!圣意高深莫測,豈是我等奴才能妄加揣度的?!”

“再敢妄言一字,咱家先剮了你!”

田爾耕瞬間噤聲,臉色灰敗。

一時間,在座的諸多太監(jiān),錦衣衛(wèi),也都是一片死寂。

噔!噔!噔!

陣陣馬蹄聲傳來,裹挾著至高無上的威嚴,帶著冰冷的壓迫感,瞬間蓋過了所有的喧嘩。

田爾耕渾身劇震,面無人色。

腿一軟,幾乎就要癱倒。

魏忠賢更是如遭雷擊,心中一片冰涼。

來了,該來的總算是來了。

來不及有任何思考,曾經(jīng)權傾朝野的九千歲魏忠賢,在看到朱由檢的身影時,毫無尊嚴地匍匐在地,跪倒在青磚上。

緊接著,噗通噗通的跪倒聲,不絕于耳。

郭應麒,徐允禎,朱純臣……所有的勛貴子弟,連同東廠太監(jiān),錦衣衛(wèi),齊刷刷地跪倒一片。

整個酒肆之中,一片安靜。

而朱由檢身穿玄衣,腳踏烏亮馬靴,就在這一片死寂的跪伏中,緩緩登上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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