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昭和宮
- 穿書倒霉女配:反派皇帝不許跑
- 奪命小飛刀
- 4395字
- 2025-08-11 01:42:20
待黃門的腳步聲遠了,程念才發現后頸的冷汗順著衣領滑進去,凍得她一個激靈。蜷縮在袖中的手還捏著那支空了的銀簪套,指腹蹭過冰涼的星月紋,她哪懂什么打點,不過是賭命似的,把張昭容留的念想,當了敲門磚。
“定當美言幾句?!彼D過身,對著門口的方向,壓低聲音陰陽怪氣地學了一句,隨即哭喪著臉,“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宿主行為與任務無關?!?
系統的聲音像冰碴子砸過來,程念咬著牙沒吭聲,只把凍紅的指尖往襖子袖里縮了縮,這破系統懂什么,在這宮里,活下來比殺誰都重要。
轉頭時正撞進顧裴眼里,他那雙碧色眸子亮得像淬了寒的玉,掃過來時帶著股穿透力,仿佛能把她那點“演戲”的心思,從骨頭縫里扒出來。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擠出一個溫婉的笑容,將之前收好的金鏈子遞過去:“殿下,這是娘娘要您收好的?!?
顧裴接過鏈子,冰涼的觸感讓他回神,他看著眼前這個笑容有些僵硬的女人,心中疑云更甚。
“我以后……該怎么辦呢?”程念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一個底層宮女的迷茫與無助,自言自語道。
垂著眼皮絞著帕子,指節泛白,她得留下,離他越近,下手越容易。
可指尖剛觸到袖中那枚沒了簪頭的銀套,心里又像被雪團堵了下,“回家”兩個字在舌尖滾了滾,最終化成臉上那點僵硬的“關切”。
“小殿下...”話音未落,她左手小指無意識翹起,那是常年握手機的變形手勢,與宮中女子垂手恭謹的姿態截然不同。
顧裴突然抬手按住她的手腕,指尖摩挲其小指。
“翠娘在青鸞殿時,小指可沒這般翹著。”他語氣平淡,碧眸卻緊盯程念反應。
程念心頭一緊,忙垂眸掩飾:“許是近來伺候殿下,總捏針繡活練的?!?
顧裴冷笑一聲松開手,攥緊了金鏈子。
翌日清晨,青鸞殿便迎來了不速之客。
領頭的嬤嬤立在雪地里,深紫宮裝的料子硬挺,襯得她肩背如鐵,一雙三角眼掃過殿門時,帶著股抄家般的狠勁,鬢角的珠花被風吹得亂顫,倒像隨時會撲下來啄人的鷹。
“把九殿下找出來,請去昭和宮?!彼暼绾殓?,毫不客氣。
昭和宮?何貴妃的宮殿?
程念心里一驚,劇情不對!按照原書,顧裴此刻應該被扔進掖庭自生自滅才對!怎么會去如今圣眷正濃的何貴妃宮里?
她來不及多想,張嬤嬤已經帶著人徑直走向了偏殿。
偏殿里傳出聲音,清凌凌的,像冰棱敲在石階上。
“誰給你們的規矩?”那點稚嫩里裹著股硬氣,聽得張嬤嬤腳步頓了頓。
偏殿內,顧裴已穿戴整齊,冷冷地看著闖入的眾人。
張嬤嬤顯然一愣,沒料到這個不受寵的皇子竟有如此氣勢,她變了變臉色,隨即行禮道:“老奴見過九殿下,貴妃娘娘有令,請您去昭和宮居住?!?
“請?”
顧裴的目光掃過那個幾乎要貼到他臉上的宮女。
“這就是你請人的態度,張嬤嬤?”
張嬤嬤顯然有些意外這位不受寵的九殿下能認出她,略帶恭敬地側身行禮,狠厲的眼角微微彎曲,“難得九殿下還記得老奴?!?
“幼時受貴妃娘娘關照,娘娘身邊的侍從孤為何不記得。”他冷冷地看著面前之人。
那年他染了風寒,張昭容跪在雪地里求了三天,才求到皇后跟前,何貴妃那時還無子,把他牽在身邊時,金鐲碰著他的手腕,暖得燙人;轉臉卻把他丟在偏殿喝冷風,只有逢著給老皇帝請安,才想起叫他過去,演場母慈子孝的戲,直到十皇子落地,他連那點“戲”都不配演了,被人像扔破布似的丟回青鸞殿。
不過半載貴妃便有孕,生下了如今的十皇子和三公主,有了子嗣的何貴妃又怎會再需要他,顧裴自然又被丟回了青鸞殿。
“老奴受娘娘吩咐來請您去昭和宮住?!?
“既然是讓你過來請孤的,孤倒想問問嬤嬤為何如此氣勢洶洶地帶著人闖進來?此宮女甚至明明知道屋內可能住的是孤依舊毫無禮法地將門踹開?”顧裴視線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目光中帶著一抹威嚴和不容置疑。
張嬤嬤臉色鐵青,轉身便呵斥那宮女:“沒規矩的賤婢!還不給殿下跪下!”
那宮女趕忙跪下,顫巍巍地抬起頭看著張嬤嬤,眼中帶著淚水,嘴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聲音。
程念站在一旁卻看出來那宮女喊的是干娘,她站在斜后方,嘴角不經意地上揚,眼神里帶著些戲謔。
“你這賤胚子,等回了宮,自己去鄭司儀那里領罰?!?
那宮女嘴唇微動,似乎還想說著什么,卻被張嬤嬤的眼神嚇到,不敢再多言,肩膀哆嗦著朝著張嬤嬤跪拜,“喏?!?
張嬤嬤旋即轉過身,滿臉僵硬地笑容,看著顧裴,“老奴方才已經教訓了這沒有禮數的婢子,九殿下現在是否愿意隨老奴一同前往昭容殿?”
一場“主仆情深”的戲碼演得十足,程念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心中暗道:果然是宮斗高手身邊的得力干將。
“罷了,”顧裴似乎失了興趣,他垂眸捻了捻袖口,半晌才抬眼,碧色眸子在雪光里閃了閃:“她得跟著。”語氣平平,卻沒留余地。
這女人藏著的秘密,得攥在手里才放心。
所有人的視線瞬間聚焦在程念身上。
程念驚得眼角一抽,隨即立刻反應過來,臉上堆滿受寵若驚的諂媚笑容。
沒想到啊,這小反派還挺有良心!她還正愁怎么才能跟著他,機會就自己送上門了!
顧裴看到她那副快要溢出屏幕的狗腿樣,臉上的神情瞬間僵硬了一下,不自然地把頭轉向了別處,簪尖在掌心刻出血痕。
張嬤嬤打量了程念一番,一個無足輕重的宮女而已,便松口道:“可以。”
就這樣,程念帶著一絲竊喜,一絲忐忑,跟著未來的暴君,踏入了書中那位寵冠六宮的何貴妃的領地——昭和宮。
昭和宮的奢華與青鸞殿的破敗恍若兩個世界。
跨進昭和宮的門,暖意裹著甜香撲面而來,嗆得程念鼻子發酸,金磚縫里嵌著碎光,廊下宮女的襖子都繡著銀線,環佩叮當卻腳步無聲,像一群精致的木偶。
這富貴氣太盛,盛得像要把人融了,偏程念只覺得冷。
比青鸞殿的雪還冷。
寒風卷著細碎的雪粒子,簌簌地撲在昭和宮的朱紅廊柱上,顧裴跟著張嬤嬤往主殿去時,程念卻被琺瑯一把拽到了回廊拐角。
“進了昭和宮的門,就得守昭和宮的規矩?!爆m瑯雙手攏在袖中,吊梢眼往程念凍得發紅的指尖上一掃,語氣比檐下的冰棱子還冷,“明兒起,每日去三公主那兒當值一個時辰,可別誤了時辰。”
話音未落,她已踩著積雪轉身離去,靛青的棉裙下擺掃過階前未化的薄雪,半點痕跡不留。
程念怔怔抬頭,只見廊外枯枝橫斜,灰蒙蒙的天壓得極低,仿佛下一刻就要墜下來似的。
她被安置在顧裴寢殿的外間,一張光禿禿的木榻橫在墻角,連半片褥子都沒有。
“孤夜間偶有不適,你在此候著。”顧裴的聲音從厚重的錦簾后傳來,平靜得聽不出半分情緒。錦簾落下時帶起的微風,將外間唯一的一盞油燈吹得明明滅滅。
程念看著那張小榻,嘴角抽了抽,手里不忘將匣子從行李中取出。
“人肉警報器?守夜工具人?”她在心里冷笑,喉間涌上一股鐵銹味,“這小狼崽子果然沒安好心!”
外間陰冷的穿堂風卷著雪沫子從窗縫鉆進來,她單薄的衣衫被吹得簌簌作響,方才在雪地里站得太久,繡鞋早已濕透,十根腳趾凍得針扎似的疼。
“什么良心發現...”她盯著內殿那幅繡著青鸞的錦緞門簾,簾后透出的暖黃燭光像在嘲笑她白日的沾沾自喜,“分明是換個更精致的籠子繼續熬鷹!”
油燈突然爆了個燈花,驚得她渾身一顫,這才發現牙齒不知何時已咬破了舌尖,滿嘴腥甜,遠處傳來三更的梆子聲,在雪夜里顯得格外凄清。
她郁悶地將包袱重重扔在榻上,心里把這未來暴君翻來覆去罵了千百遍。。
門口忽地傳來敲門聲,程念撇了撇嘴上前將門打開。
“這位姐姐有何事?”程念看著眼前人,想起這是之前扔給她令牌,眼角眉梢盡是傲慢的那個小宮女。
“張嬤嬤讓我來通知殿下?!蹦菍m女語氣平淡,目光掃過程念時,似乎覺得有些眼熟,話說到一半忽地記起那日雪地里的情景,臉上神色不免掠過一絲古怪的鄙夷,“娘娘讓殿下明晚去暖香閣中一起用晚膳?!?
“喏,我會轉告殿下的?!背棠钫跉忸^上,也沒太在意門外之人的臉色,只想趕緊打發走,說完便“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動作間帶著些不耐煩。
她深吸一口氣,調整表情,不情不愿地將匣子抱著走向內殿。
只見顧裴正端坐在一張紫檀木書案前,提筆寫著什么,側臉線條在透過窗欞的微光里顯得異常沉靜,完全不像個孩子。
“殿下,”她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恭敬,“方才來人傳信,貴妃娘娘讓您今晚去正殿用晚膳?!?
“昭容娘娘生前交代收著的匣子也取來了。”說完,程念穿著粗氣將匣子抱放到了桌上,別看這匣子里面沒多少東西,卻猶如千斤頂般重,程念暗自嘟囔著。
顧裴置若罔聞,筆尖在宣紙上流暢地移動,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待收筆,方瞥了眼匣子,交代道,“你且先看管著這匣子,孤有需要會告訴你的。”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在青鸞殿的時候還留了些藥,找個時間煎了。”
“喏”程念暗中撇了撇嘴,抱著匣子,欠了欠身轉身走了出去,她此時若是走近細看,便會驚覺那紙上勾勒的并非尋常習字,而是一幅標注著宮中要道與衛戍點的簡略地圖。
昭容殿正殿
殿內熏香更濃,暖意融融,何貴妃斜倚在鋪著雪白狐裘的貴妃榻上,身上是流光溢彩的織金銀線六幅羅長裙,外罩薄如蟬翼的云霞色大袖披衫,一只染著鮮紅蔻丹的玉手從銀泥刺繡披帛中慵懶伸出,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趴在她腿上的小女兒顧嘉宜柔順的頭發。
“母妃,你快管管皇兄!”顧嘉宜抬起嬌俏的小臉,氣呼呼地指著身后慢悠悠踱步進來的十皇子顧崇義,“他總是捉弄我!今日在國子監,又是他害我被崔太傅責罰了!”
何貴妃美眸低垂,寵溺地看著女兒,紅唇微揚,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你啊,定是又淘氣了?!彼讣獠唤浺獾貏澾^顧嘉宜細嫩的耳垂,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親昵。
“母妃明鑒,”顧崇義大步上前,小臉繃得緊緊的,一派嚴肅,“若非妹妹在太傅講《論語》時酣然入睡,鼾聲微起,太傅又怎會動怒責罰?兒臣舉手答問,不過是盡學子本分?!?
“皇兄你胡說!分明是你…”顧嘉宜嘟著嘴還想反駁。
“好了,收拾收拾,準備用晚膳了?!焙钨F妃拍了拍女兒的手背,“你們九皇兄明日也一同與我們用膳。”她抬眼,目光掃過一雙兒女,最終落在顧崇義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那個討厭鬼怎么來了!”顧嘉宜立刻皺起小臉,滿臉毫不掩飾的厭惡,聲音也拔高了幾分。
“嘉宜!”顧崇義立刻出聲呵斥,眉頭微蹙,十分不贊同妹妹的失禮。
他轉向一旁的母妃,恭敬地微微屈身,“太傅布置的課業繁重,兒臣想先行告退溫習。
何貴妃看著眼前的一幕,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疲憊,面上卻仍是那副雍容華貴的淺笑,揮了揮染著蔻丹的手:“都去吧?!?
顧嘉宜扭捏地行了個不甚標準的禮,“兒臣告退?!?
顧崇義則一絲不茍地行禮后,才轉身離開。
待兒女身影消失在殿門外,殿內只剩下心腹宮人。
何貴妃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許,身體微微向后靠進柔軟的靠墊里,像一只慵懶卻依舊警惕的貓,“你說本宮怎么就生養了這么一對兒女。”
“娘娘有福,三公主天真爛漫,最是得陛下歡心,十殿下少年老成,學業精進,陛下也是時??滟澋?。”一旁執扇輕搖的張嬤嬤滿臉堆笑地奉承道。
何貴妃支著肘,指尖漫不經心地劃過高聳的發髻。燭火在她鎏金的鳳釵上跳,映得那點淺笑半明半暗,像蒙著層紗的冰。
“不過是陛下愛屋及烏罷了。”話音輕得像嘆息,尾音卻勾著點尖,像貓爪撓過琉璃。眸光投向偏殿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譏誚的弧度,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張嬤嬤會意,眼中精光一閃,低聲道:“娘娘說的是,那青鸞殿出來的…終究是上不得臺面?!鄙茸訐u動的節奏絲毫未變,仿佛只是在談論天氣。
殿內暖香依舊,卻無聲地彌漫開更深的寒意。